守夜

　　阿乞躺在床上想着小朵说的话渐渐睡了。

　　当他猛然听到惊叫声时以为是在梦里，张开眼睛时听到又一声惊呼这才跳将起来出门去看，却见对面屋的小朵正开门逃出来，脸色因为惊吓而变得惨白。

　　“小朵，怎么了？”阿乞先一步上前去，小朵一见是他，便跌跌撞撞地跑来抬手扑在他的怀中，接着哭道：“阿乞哥哥，有鬼，要捉我。”

　　此时另一间屋的小朵的爹娘也忙走出来，阿乞扶着小朵的肩头看着她问道：“什么鬼要捉你？”

　　邵亭安也出得门来，另一间屋的门也开了，城主及夫人也匆匆走来问着怎么了。

　　“一只好长的白手从窗口探进来，要，要捉我。”小朵吓的全身发抖，眼泪流了满面，楚楚可怜。

　　众人都惊异地望着她，邵亭安走到她身旁问道：“白手？小朵妹妹，你可是发噩梦了？”

　　小朵摇头看着阿乞道：“阿乞哥哥，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一旁小朵的娘走来拉着小朵的手道：“乖小朵，不怕，娘在这儿，走，跟娘回屋睡去，有娘在，什么也不来。”

　　小朵却还是看着阿乞：“阿乞哥哥，你信我的，对不对？我好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小朵的爹娘都看看阿乞，阿乞笑着摸了摸小朵的小脑袋道：“嗯，阿乞哥哥便守在门外，你随爹娘回去睡觉，有阿乞哥哥在，那个鬼不会来的，好么？”

　　小朵的爹也笑着对小朵道：“听到了吧，有你阿乞哥哥在呢，走，跟爹娘回去歇息去，妹妹，妹婿，惊扰了。”说着向城主夫妇抱了抱拳。

　　城主笑着摆手道：“一家人何需客套，小朵，快回去睡吧，我们都在这里，那鬼不敢来的。”阿乞听也他们说的也只是安抚小朵的话，但是自己说的却是真心。

　　小朵的娘给她抹了脸上的泪，这才拉着她往回走一面又对城主夫妇道：“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天晚了又冷。”言罢又向阿乞和邵亭安看来，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也快回去。

　　小朵却一步一回头地看向阿乞，阿乞对她笑着道：“放心去吧，阿乞哥哥便就在这里。”

　　“谢谢阿乞哥哥。”小朵说着这才进了屋去。

　　邵亭安打着哈欠拉了拉阿乞：“好了，回去睡吧，哇，外面真冷。”说罢已然跑回屋去关了门。

　　“阿乞回去歇着吧，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城主夫人叮嘱着阿乞，阿乞颌首众人才各自回屋。

　　阿乞回到屋中披了外衣复又走出来便坐在院中的小亭里，靠近对面屋的窗子，好让小朵能看见他，他四下看看，又望向夜空，繁星点缀着一片晴朗，方才小朵说的那白手是什么他没想明白，但是小朵如此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她虽年幼，却是编排不出这样的谎话来，但究竟是什么一时并未可知。

　　阿乞依着柱身坐着便打起盹来，没一会儿竟睡着了，一直到有人将他推醒，才发觉已然天亮，看见推他的却是邵亭安。

　　“阿乞，你不会就真的坐在这里一夜吧？”邵亭安惊讶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来觉得全身酸痛，展开手臂大大地伸着懒腰，又觉得手脚发麻，便原地跺了跺脚道：“应了小朵的事，怎能不办到？不过一夜无事倒是好的。”说着打了个喷涕。

　　“看看，着凉了不是？我去找人给你熬些姜汤来喝驱驱寒，你且回房去。”邵亭安板着脸说道，阿乞笑道：“嗯，谢谢哥哥。”邵亭安叹口气摇摇头转身跑走了。

　　此时小朵的爹自屋中走出，正看见要回屋的阿乞：“咦，阿乞，起这么早？”

　　阿乞立即停下转身，一见是他，便拱手道：“姨丈早，小朵妹妹还好么？”

　　小朵的爹笑道：“她呀，一夜睡的可好呢，让你费心了。”

　　阿乞摇头道：“是我们的妹子，费心也是自然的，她能睡好便是，我也要回去睡会子了。”说着掩口打了个哈欠。

　　小朵的爹面色一怔：“怎么？你是守在这里了？”他指了指亭子。

　　阿乞笑着颌首道：“担心小朵又害怕了，便坐了一夜。”

　　“多劳阿乞，我便替小朵谢谢你了。”小朵的爹笑道，阿乞忙摆手这才这才回去睡。

　　“阿乞，喝了这些汤再睡。”阿乞刚躺下，邵亭安便进了屋来，手里捧着一只碗，里面正冒着热气。

　　阿乞起身接过来，邵亭安道：“这汤正是驱寒的，你喝了大大的睡一觉就好了。”

　　阿乞喝完便躺下，不一会儿便觉得全身发冷，一忽儿又觉得热的冒汗，邵亭安抬手摸他的额头，只觉得烫手，于是又去打了水来，拧了手巾搭在他的额上，又觉得水不够凉，便放在屋外，等水冰的刺手便继续给阿乞敷，折腾了大半日，阿乞的烧才退了些，郎中开的药也熬好，邵亭安放在一旁用水温着。

　　阿乞迷迷糊糊地睡了许久，小朵期间也来看他，邵亭安告知她阿乞是为她守了一夜才病的，语气里带着不满，小朵还哭了一场，邵亭安又觉得不忍，安慰了几句才好。

　　快傍晚时分阿乞才醒转来，先是看见伏在床畔的邵亭安，心中便踏实，叫了他一声，邵亭安抬起头来看他：“你醒了，怎样？好些没有，还难受么？”说着又来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阿乞惊问。

　　“要给你敷手巾，水不够凉，便放在外面冷着才有效。”邵亭安只是笑，又捧了药碗来让他把药服下。

　　阿乞躺回被中便去拉邵亭安的手：“放进来晤着。”

　　“哎，你还病着呢，身上要出汗才行，快把我的冰手拿出来，别激着你了。”邵亭安要抽回手，可是阿乞却紧紧地握着放在自己身体上按着，邵亭安拗不过也不挣了，只是笑望着他。

　　“你呀，总是对别人比自己好，天寒地冻的，你便那样守了一夜，真拿自己当是铁打的了？你倒是会疼人，却要折磨我，害我这一天都守着你。”邵亭安说道。

　　阿乞抬眼看看他笑了笑道：“谁让你倒霉，做了我的哥哥呢？”

　　邵亭安也笑：“嗯，是啊，所以你欠我的情，要记得还。”

　　阿乞点头道：“是的，记得，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定然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就去做。”邵亭安笑着将脑袋搭在床沿上看着他，双手也渐渐暖了起来，他便这样看着闭上眼睛的阿乞，看他高挺的鼻梁，嘴唇，耳朵，从未想过，那时怎么会想要把他带回家来，只是可怜他无依无靠么，似乎也不尽然，只是想要护着他，给他好吃的好喝的，这些年来，他把他看得那么重要，若自己真有个弟弟也不过如此。

　　现在他长大了，也变得更好看，有时别人多看他几眼，自己心里便不舒坦，别人使唤他心里也不舒坦，虽然在这里守了一天，却是心甘情愿的，换了别人却没这个福气，阿乞呀阿乞，你若是女子该多好，我便一直守着你，照顾你。

　　邵亭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心里怎么会冒出这般的想法来，忙摇了摇头，闭了闭眼睛后再张开，便看见阿乞正看着自己，那眼中似是有整个星空一般，他便也怔怔地回望着他，不经意间还吞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