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一出客栈，郝颉就问了十七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情况。即便是为数不多的那两次女装，十七都没有穿过这样的颜色。

十七现在倒是无所谓了，还展开手臂展示了一下。

“温客行非要我换上的。说来奇怪，穿的也不久，我倒觉得也挺好看的了。”

郝颉上下扫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往前，去的是当地的分部。也好在是江南这地方，若要是北边，分部的绝对没有这么密集。地处太湖，也不是一间小店面，而是一座阔气的宅子。不过没走正门，而是走的后门。宅子的主人是十七之前去的那家店铺的东家，姓年，郝颉还管他叫年叔。年叔长相很随和，胖胖的，笑眯眯的，像是弥勒一般。

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也不敢多叨扰，亲自将他们带到了早早命人收拾出来的西边小院内便退了下去。

茶水点心全都有，十七当下就坐了下来挑了块芝麻酥糖。

郝颉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还给她倒了杯水：“刚吃好饭，也不怕撑着自己。”

“饭和甜食是两个胃的，撑不到一起去。”十七咽下了糖，舔了舔唇：“师兄，你还没说到底什么事儿呢。”

“没什么，就是岛上的几位长老放心不下你，叫我来看看。也是有些话要我叮嘱你。叫你……”

“不可冲动，不能乱来，切忌轻敌，勿要逞强。”十七掰着手指帮郝颉说，想了想还补了一句：“受了委屈就立马传信回去，让三长老出来给我找回场子。”

岛上三位长老，大长老管事儿，二长老善医，三长老能打。

郝颉：是的。

十七歪着头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岛主也有句话让我和你说。高崇既已决定要召开英雄大会，必定会去请长明山剑仙。无论剑仙是否出山，你都不可忽来。”

十七掰着手里的酥糖，小嘴叭叭的：“就这事儿还让你来回跑啊？我阿娘真是的。人家是长明山剑仙，我脑子进水了胡来招惹这尊大佛。”

郝颉看着十七这副敷衍的样子，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非常跳跃的开口道：“十七，岛主很担心你。”

十七放下了手里的酥糖，也难得认真了些望着郝颉开口：“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问一问，有些路也想自己走一走。或许到头来也没有什么结果，可至少自己问过了；哪怕那条路的尽头是面南墙，那也只有撞过了才知道撞不撞开。不过……”

十七瞧着郝颉，面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她看着郝颉欲言又止的的模样想了半天，沉吟了一声，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我阿娘之间有什么……隔夜仇啊？”

虽然“隔夜仇”这个词不是很贴切，可是一直以来郝颉的的确确都觉得十七和岛主之间不亲近。而且，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只不过大家碍于身份，不好置喙罢了。

十七看着郝颉那明晃晃的写在脸上的答案，嘴角抽了抽。

“怎么连师兄你都这么想。我承认，我们母女关系确实没有那么贴心亲近。但是也没你们想的这么糟糕。你少听清黛那丫头夸大其词。我和我阿娘就是……”

十七好半天，发现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只能憋出了一个“她对我严厉了些”这样一个笼统的不是描述的描述。

因为，她的岛主阿娘是对她真的严厉。不过，严厉的背后，她溜出去胡闹闹翻了天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给她送饭没错，可饭菜都是她做的。挨打挨罚严重了发高烧也是她老人家一夜一夜守着她的。

这些从未有人和她说过。各种原因比较复杂，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所以她也就当做自己不知道的样子。

当然，她也承认，要说她从没有怨过，也是违心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么，能让郝颉都这么误会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十七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居然扯出了这个话题。因为虽然她觉得不至于到需要被人来时不时地劝自己“你阿娘其实是很担心你的”这样的程度，可每每想到这件事情，一深究起来，最先不痛快的肯定就是自己。

她随意的敷衍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聊了聊高崇定在七月十五的英雄大会，问了问郝颉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看热闹。

郝颉摇了摇头：“不了，二长老还托我买些药材回去，过两天年叔把东西准备好，我就回去。”

“药材？什么药材要让你特地出来一趟？”十七放下茶杯，忙问道：“是阿娘的旧疾犯了？”

“没有，岛主一切安好。不过，有备无患。你放心，二长老特地让我和你说，有她在，你不用担心。”

听仓颉这么说，又看他神情没什么不对，十七才松了口气。

“十七，我还没问你，那位温客行你是怎么认识的？”

“温兄？”十七没什么隐瞒，一五一十就和郝颉说了自己认识他的经过。顺便把周子舒和张成岭也说了。

对周子舒和张成岭，郝颉没什么看法。十七会和他们凑在一起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这温客行……越听到后面，郝颉就觉得越不对劲。

“他叫你小妹妹？”

“嗯，他说是看骨相看出来的。”

“我并不是说他识破了你的女儿身。而是，他叫周絮周子舒的同时，也叫你小妹妹。”

“我也想过，”十七伸手摸了摸下巴：“但是我从小就在岛上，他不可能认识我。而且也只是小妹妹。他那时候就是个孩子心性，应该只是个巧合吧。不过，师兄，你刚刚也很奇怪。你看见温兄的样子，可不像是你平时看见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说起这点，郝颉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见到温客行的第一眼，我觉得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十七咦了一声，大为吃惊：“当真？”

郝颉认真想了想那张脸。第一眼的感觉不会错，可多看两眼之后就没有了那种感觉，剩下的只有他笑意不达眼底，刻意伪装出来的和善模样。

“大概也是我看错了，又或许是只是容貌相似吧。”

“哦，那张脸确实挺招摇的。”

郝颉：嗯？

他看了眼十七，叮嘱道：“不管如何，此人面善心狠，城府极深，你还是小心为好。轻易，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