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勒隼21

隔日朔州城门果真大开，守将公孙恒递上献降书，自觉愧对众人，拔剑自刎。我并没有阻拦，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李十四经查证确为太子李建成之女，昨日重伤未死和随从仓皇逃离了朔州。城里的百姓惊讶之余，像是全然忘记李主簿为守城做的努力，一心认为她是个意图造反的乱党。据说在她们连夜逃出城的时候，这些人非但没有伸出援手，还想抓人去换赏钱。

跨马而行，鹰师军队在前，走过街道时，两旁的百姓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边低着头。

“这就是人，哪怕你对他们再好，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对你倒戈相向。”俯视着这些看起来乖顺无比的老百姓，我朝着阿隼开口。

他面无表情，道：“人心难测，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不，他们只会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鹰师在城外时他们在里面喊打喊杀，进来了反倒没了声响。

“土喀设那边，你准备怎么办？”那家伙在我们出来之前还在叫嚣，要屠城给熊师战死的士兵陪葬。

“我已把他贸然行事，两次战败的事情报给大可汗，”他顿了顿，“到时再把朔州府库物资带回去，大可汗不会计较这一城的人的死活。”

照惯例，打下城池后为斩草除根，阿诗勒部的人会把城内的青壮年和无用的老人杀死，女人小孩拿去做奴隶。

这次只是搬空府库，对这些人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着士兵把府库一点点搬空，我看向神色不明的阿隼，“你觉得这样真的可行吗？”

“什么？”

"没什么。"我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话头。阿隼毕竟从小生活在草原，早就习惯了这种抢夺方式。

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来说，自己不发展，只一味烧杀抢掠，根本不可能有未来。草原偏僻，崇尚骁勇的野狼神，孩子们也大多不识字，想阿诗勒部入住中原，成为天下霸主，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些阿隼也许知晓，但肯定不想听。

我们带着战利回了营地，阿隼不放心土喀设，等大可汗的人亲自来了，才把所得战利交出。

鹰师这才启程回阿诗勒部草原。

沿途风景尚佳，鹰师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朔州，大伙儿心情都不错，沿途有说有笑，赶路的速度相对放慢。

第一晚我们落脚驻扎在草地上，趁着众人篝火围坐欢谈，我独自走在草地上观察，时不时拨开草捻一捻带着湿气的泥土。这里的土肥沃湿润，附近虽没有水源，但是因为地形，应该是经常下雨，若试着种植农作物应该收成不会太差。

我想着，以大可汗现在对阿隼的态度，不用多久估计就该图穷匕见，先找好退路总归没有坏处。

阿隼当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动静，他没有阻止，只静静坐在一边望着月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在我走近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幽幽说道，“我没得选择，我的家人还在阿诗勒部。”

“那就把你的家人都接出来。”

“哪有这么容易，”他大概是觉得我想的太过单纯，毕竟他对阿诗勒部还有很大用处，大可汗怎么可能轻易放人。“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阿娜，也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会保护好阿隼。”他对我来说，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杨平的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