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复生（9）

我暂时顾不得震惊在这里见到珍珍姐姐、未来姐姐、司徒Sir 还有其他人这件事了，毕竟当初Nick就告诉过我了，他找不回这些人的魂魄；后来我们又猜测现世可能存在别的神，别的地方，而就是那里的人带走了他们……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而已。等过后，等解决当下的事，我有很多的时间去问。

　　“其三，”凰初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地传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今日之后，我将自请离去，完成我万年之前未完成之事，归期不定。在座诸位请放心，今后有任何需求，皆可向凤天笑提，他会满足你们。”

　　说完，她的视线再次在人群中散开，久久的没有收回。

　　我却愣住了，视线慢慢移向凤羽，他不是我凰初要自我封印吗？为何现在却是自请离去，归期不定？可凤羽显然也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回神。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蝴蝶效应？

　　因为凤羽从千年后穿越时空来找我，所以导致现世的凰初改变了自我封印的结局，转而成了自我放逐？

　　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一点，旁的无从推敲。

　　四下一片安静，少顷，终于有声音问她：“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我没听清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随着凰初的视线定格，我看到了，是末，或者说，人世间曾经的命运。他紧紧盯着凰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安和紧张。

　　伴着这声音，我看到，凰初脸上终于绽出浅浅的笑意，却不及眼底。不过一瞬，她收了笑，看着末，冲他点头：“你曾告诉我，插手世间之事，终究有违天道。我从不曾将天道放在心上，是因为我知道天道奈何不了我。可他们呢？他们该怎么办？”

　　她的手指向小玲姐姐和大哥佑他们坐的位置。

　　“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不是吗？我的本体是一只凤凰，凤凰不死，终将涅槃，浴火重生。我就是这最合适的人选。末，你忘记云了吗？我相信你记得，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他，永远记得人类给你带去的教训。”

　　末无声垂下头，显然，凰初的话他反驳不了。

　　“好了，我只是自请离去，不会死的。想我了，可以去寻我。倘若有缘，我们终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末低低应下，她身旁坐着的风蓝和红叶对视之后也低低应下。

　　随后，凰初再次看向在场众人，略一颔首后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我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这眼看着该交代的要交代完了，凤羽却还是没说我们什么时候下去。我正想提醒他一下，却见偌大的广场，一个身影从入口处极速跑了过来。她旁若无人地跑到凰初面前，半大的孩子，停在那里，歪着头打量，心中似乎有些疑惑。

　　我看不见那姑娘的相貌，却听到人群中传来的交谈声，从小玲姐姐开始，她站了起来，在问那女孩：“姑娘，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来这里有什么事？”

　　马大叔和金宝阿姨在跟小虎哥哥说话：“这姑娘身上气息不简单，赶快去查一下。”

　　小虎哥哥随之离开。

　　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似乎在惊讶？尤以能明确看到那姑娘脸的末、风蓝和红叶为甚。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什么值得惊讶的，难道她长的貌若天仙，或者貌若无盐？都不应该，他们什么没见过，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长相就露出这样的神情，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姑娘没说话，只是歪着头在打量凰初。凰初似也感觉有人在看她，扭头看向那姑娘，然后陡然变了脸色。

　　我忙去扯凤羽的袖子，他总算回神了，盯着下方，神情严肃：“怎么回事？”

　　“我第一次来，你问我我问谁？”我无语：“你没见过那姑娘吗？”

　　凤羽摇头，面上神色愈发严肃。

　　我诧异极了，这家伙虽说被困了上万年，但神识皆在，又往后过了千年，按说不可能认不全这里的人。还有刚才马大叔和金宝阿姨的反应也很奇怪，作为一城之主，他们没理由做出那样的反应——让小虎哥哥去查。这可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凰初的反应，她为何如此震惊，以至陡然变了脸色。

　　这个姑娘，她到底是谁？

　　我来不及想，也想不出来。因为下一秒钟，那姑娘回头了，然后抬头，直视上空，我和凤羽的方向，朗声道：“凤羽舅父，还打算看多久？不带父亲过来和我一起吗？”

　　我和凤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凤羽舅父，确定是在喊凤羽，可父亲？是在喊我？

　　我打量那姑娘，她穿一身红色，衬得肌肤雪白，观她面容，也异常熟悉，对……我抬眼看凰初，可不就是像她吗？不说她们俩像个十成十，却也有六七分肖似，还有她那双紫色的眸子……

　　绝世魔星？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不对不对不对！魔星厄尔尼诺的存在是为了打开盘古墓，制衡女娲。可如今命运已消，盘古灭族，女娲不在，这姑娘定然不会是因为他们才出现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我猜测，她是凰初的女儿！

　　那姑娘无视周遭人对她的打量和讨论，朝我和凤羽露出笑脸，她还待再说什么，凰初倏然身形变幻，到了她身侧。我看到，凰初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尽是狠厉之色，显然，她动怒了。

　　那漫长的五年岁月里，我从未见她动过怒，她永远是一副淡然模样，从不曾将什么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可今日，就是这样一个长相肖似她的姑娘，让她动了怒。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想到了什么，或者她笃定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你是谁？从哪里来？”

　　凰初声音极冷，是我从未听过的，她也没有看我和凤羽，只是盯着那姑娘。

　　那姑娘收回看向我和凤羽的视线，去看凰初。她似乎有些怕凰初，在她面前显得乖巧：“我叫况天琦，来自三千年后。”

　　“未来？因何回来？”

　　“嗯，未来。未来的母亲让我回来的，她没说为什么，只说看到我出现，过去的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凰初久久不语，忽而嗤笑一声，低下了头：“她倒真看得起我。”

　　况天琦跟着说：“母亲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一定都明白的。”

　　凰初没说话，紧紧盯着况天琦。她脸上的狠厉，眼中的冰冷被一抹柔情慢慢取代。少顷，她点头：“嗯，母亲都明白了。”

　　她抬手，摸了摸那个叫况天琦的姑娘的头，冲她笑了笑，问她：“累吗？”

　　况天琦蹭了蹭她的掌心，然后摇头：“不累。天琦已经是大孩子了，虽及上母亲之万一，但这些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那也需要休息。”

　　“是的母亲，那我去梧桐林等您。”

　　“不需要人带你过去吧？”

　　“不用，那里我很熟的，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那小心些，别摔了。”

　　“知道啦。”

　　好一场母慈女孝。

　　我跟在场众人一同目送况天琦往会场出口走，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我再去看凤羽，这家伙还一脸懵，大概是没想到有人竟比他从更远的未来回来了，大概率还有，他没想到，他绞尽脑汁带我来阻止一切，竟比不过一个小姑娘出场后的三言两语。好吧，虽然那姑娘是他外甥女，大估计还是我女儿，但也还是伤面子了。

　　我用手肘碰了碰凤羽，想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想到我话还没问出来，况天琦竟折返回来了，她再次跑到凰初面前，小幅度扯了扯她的袖子，问她：“母亲，您怪过父亲吗？”

　　凰初愣了愣，抬头，我便和她对上了视线。她冲我笑，忽而一抬手，往下一勾，我整个人一下失重，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极速略过，然后脚下一实，我站到了地面上，站在了凰初对面，况天琦身旁。

　　我挠挠头，笑的有些尴尬：“嗨，好久不见。”

　　凰初没理会我，重新仰起头，看向凤羽：“还不下来？是要让我上去请你吗？”

　　我也抬头看过去，就觉得眼前一闪，凤羽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我旁边。他看向况天琦，嘴角含笑，就是这笑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不得而知了：“姐姐，你确定这是你的女儿吗？”

　　“我也希望她不是，但你看她长得这样像我，就该知道这是真的了。”

　　“那，你还走吗？”

　　她没答，冲况天琦招招手。况天琦凑过去，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就看姑娘点头，笑着看我，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再一次跑开了。

　　我一脸茫然，说啥了这么高兴，冲我比加油又是几个意思？是说我不够棒还需要再努力吗？

　　我看凰初，凤羽也在看她，在等她的答复。

　　等况天琦跑远了，跑出了广场，凰初才说：“当然啊，还是要走的。一诺千金，有些话既然说了，就该兑现。况且，你也从未来回来，该知道我今日的决定没有出错，不是吗？”

　　凤羽一怔，显然意识到了，我也突然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