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复生（4）

那天之后的半年里Nick没有再出现在Waiting bar，以往几年里他总会来几次的，旁敲侧击的向我和Sky打听消息，虽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Sky对此大为疑惑：“复生，最近都没有见Nick，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摇头：“没有。”

　　如果真的有消息，我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坐着等呢。

　　不可能。

　　“那就奇怪了，以前他好歹还来喝杯酒什么的，现在整个人根本就没消息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笑，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作为现世的地藏王，Nick掌管着地府的一切，如果连他都出了事，大哥佑和小玲姐姐又没回来，那这个世界当真是没救了。

　　“不会。”

　　“那为什么……”

　　我知道Sky想问什么，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我拿出了我随身携带了四年多的那张黑色烫金卡，那是专门联络地府人员的，是2005年的时候Nick给我的。我记得他说过，只要轻轻摇三下这张卡就会有死神出来。

　　我照做。

　　现身的是炎。

　　我听Nick提过他，也有幸见过他一面。Nick常说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很会控制自身的情感，比他更加适合地藏王这个位置。我不明白Nick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我知道地藏王化身千万，无处不在，需要的是宽广的胸怀和坚守一切本心的信念，所以当初小虎哥哥才会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普度众生，方正菩提」的誓言。

　　不知道这个炎又能做到多少呢？

　　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声音平淡无奇：“何事？”

　　“Nick最近在忙什么，很久没见他了。你们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我答，并不打算隐瞒，“是不是关于大哥佑和小玲姐姐的，他们在哪怎么样了？”

　　炎冲我摇头：“没有，一切如常。”

　　“总会发生些什么事的，不然Nick不会这么久不来。”

　　我盯着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他神色如常，并没有不同。所以几分钟后我就放弃了，因为我相信Nick总会回来的，因为他是慈悲善良的地藏王，他不会抛下那些我们辛苦努力甚至牺牲了许多生命才救回来的人命。

　　临走前，炎留下这样一句话：“安心等待吧，你的生命中出现过太多的等待，不差这一次。也许，会有奇迹。”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只有等待。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在另一个半年之后，也就是大哥佑和小玲姐姐离开的第五年，Nick终于回来了。我见他那天还是在Waiting bar，他的脸上带着许久不见的笑意和一丝困顿。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我显得很是轻松：“好久不见了复生。”

　　我嗯了一声，直奔主题：“Nick，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没有放下过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执着的是什么，但看你今天的样子，应该已经找到答案了。”

　　他没有否认：“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人会不会只失去对另一个人的记忆，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了：会。复生，曾经真的有人出现在你们的记忆里，但因为命运改变，你们关于她的记忆全部被抹杀了，而我因为被地藏王派去清空地狱异世才能幸免。”

　　“所以呢？”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以致于就算我动用地府所有的力量，不但找不回这个人，就连地藏王他们的魂魄都找不回来。复生，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失落感，可我却觉得我听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所以其实那些为这个世界牺牲生命的人并没有一个去轮回转世的对吗？Nick，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们找不回来？”

　　“这正是我今天要找你说的问题，复生，还记得你那个梦境吗？”

　　当然记得。

　　他直接说出他的需要：“我需要你把里面的人物肖像画给我，这些人就是关键。”

　　我回房间找纸和笔，留Nick一个人在客厅，回来时见他正对着Sky留在墙上的话发呆。我没有叫他，刷刷刷开始画画。我以前也学过画画，在我还是僵尸的时候，后来放弃了，大哥佑和小玲姐姐离开的第三年又重新拾回来的，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我梦境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萧公子，另一个是带走他的人。我仔细回忆他们的模样，两个人皆是一身古装，絮着长发，身形颀长，长相俊秀却又不显女气，放在现代肯定大把女生追。

　　Nick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我并没有停笔，一点点描绘着我梦境中的人。

　　Nick许是一直在看我画画，许久，他突然的一句话惊到了我：“复生，你为何要画你自己。”

　　我一愣，手中的笔掉了下来。怎么会呢，我明明画的是萧公子……等等，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梦里的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难不成竟跟我长的一样？我抄起萧公子的画奔上了楼，我记得小玲姐姐的屋里有一块大镜子的……

　　站在镜子前，我一遍又一遍的比对，终于确认了Nick的话，是的，我在画我自己，更应该说，我和萧公子长的一模一样。难怪我第一次梦到他时就觉得眼熟，这个世界还真是又一次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Nick很快跟了上来，手里拿着另一张画：“复生，无论你是谁，想要找出答案，你就要留意这张画上的人，因为他是我们所有问题找到答案的关键。”

　　“为什么？”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是他把萧公子从上个世代带到这个世代，我有理由相信也只有他能把所有人无声无息的带走。”

　　“我知道了。”

　　他把画折好放进口袋，又从口袋掏出和我口袋里一模一样烫金卡，“我会派人留意着，你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好。”

　　Nick走后我才整个人瘫在床上，这个世界真奇怪，有些人注定要等，比如我；有些人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要等……不巧，还是我。

　　呵，真是讽刺！

　　——

　　我余下的日子有了另外的事做——找人，可一切无疑是大海捞针。先不说这人是否真的会出现在香港，就算他会，香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近人口流动又异常频繁，总之要找到这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况复生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酒吧交给了Sky打理，我更多的时间是开着小玲姐姐那辆小红车在香港的马路上乱窜……每一天我都能见到成千上万的人，却没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每一次我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Waiting bar，然后第二天又燃起新的斗志去开始寻找……我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这个人，就像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会等到大哥佑和小玲姐姐回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又一次迎来了Nick。

　　“复生。”他站在窗前唤我。

　　我看向他，手上脱衣服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现在已是仲夏时节，天气说不上热，但对于在外跑了一天的我来说却无异于盛夏。

　　他继续往下说：“我可能找到了新的线索。”

　　我来了精神：“什么线索？”

　　“永恒国度。”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可能是永恒国度的人，他把大哥佑和小玲姐姐还有其他人的魂魄全带去了那里？”这是我理解的他的话的意思，可我知道不会是这样：“Nick，你知不知道永恒国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没有爱，小玲姐姐是不会愿意去的，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不爱大哥佑的。”

　　Nick似乎很是认同我的话，他沉默了许久，我也跟着沉默。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想不到答案的时候就沉默，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彼此。

　　“或许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和永恒国度相似的地方，而那个人属于那里。”

　　许久之后Nick又开口了。

　　我还是沉默，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别的神，那为什么那场战争他们不来帮忙呢？难道他们也想这个世界毁灭，然后去创造新的完美国度？

　　或许吧……

　　等等，别的地方！我好像想到了什么，蹭一下站了起来。我记得四年前我再见到小玲姐姐的那天她曾与我争辩，她说她不是小玲姐姐，她叫凤初，来自奇迹之城……会不会这个奇迹之城就是Nick口中提到的别的地方？

　　Nick好像被我的大动作给惊到了，他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复生？”

　　“Nick，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那不是疑问的话语，如果小玲姐姐当初的话是真的，那他们所有人一定就在那里。

　　“在哪？”

　　“奇迹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