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7）

那是一封被下了封印的信，看起来像是一张白纸，可到马小玲生日那天就会显示一切。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小玲，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我曾经充满好奇的地方，回到了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小玲，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况天佑，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可我相信你一定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每一次叫我名字的时候总好像在透过我去叫另一个人。我也相信你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份，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安静，因为只有我一个人；那里很孤独，因为没有你……们；那里同样很安全，因为我在那里救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一切，但我相信你一定会相信，也请你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连同你心爱的人一起。

　　……

　　小玲，你一定要相信奇迹，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能力继续完成一切，不过，这一次你不会再是孤军奋战，因为我很快就会把他还给你，把属于你的况天佑还给你。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把他留下的，只是除了这样我真的没办法来到你身边……也许曾经不是为了来到你身边，但现在是，也只是。

　　……

　　小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想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可我却清楚的记得，我甚至清楚的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小玲，况天佑跟我说你不会忘记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但我真的希望你不会，那样我的存在就没有白费。

　　再见了马小玲，有缘再见。

　　——奇迹。」

　　那是一封很短的信，却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很多……他的身份、过去，甚至乎还有他的将来，他们的将来……大概从此之后那里将会是一个黑暗的地方，因为没有了马小玲的喜怒哀乐……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况天佑和马小玲再一次战胜命运，然后或者他们还有机会再见，而他最后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送他们一句祝福的话……

　　最后，况天佑的声音依旧不远不近的传来：“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一旦离开，你就再没有机会回来了。”

　　“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因为终于可以回来守着马小玲。”

　　“那你呢，你能力可谓通天，会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小玲。”

　　“你爱她，我喜欢她，你就这么放心我见她吗？”然后不等况天佑回答就自顾往下说了起来：放心吧，“如果你肯努力，2005年我会再见到她的。”

　　“跟着呢？”

　　“祝福你们。”

　　也只能祝福你们。他想。

　　“况天佑，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逼我自己离开，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你一定要保护好马小玲，不可以让她受伤，更加不可以让她难过……否则……”

　　他苦笑一声，他能怎样呢？

　　“况天佑，希望你带给马小玲幸福，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衷心的祝福你们。”

　　“我在马小玲十四岁那年来到她身边，和你一样跟着她，而今她已经二十三岁。其实十年之期已过，是我偷了你的时间……可我真的希望能留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况天佑，还有一点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我封印了马小玲的记忆，抹杀了你们曾经的一切，可是好似无论我怎么做，在她的心里面永远都会有况天佑的位置……同你比，我不但输给了马小玲，还输给了你，输给了你们之间的一切……原谅我，很快，她就会记起一切……”

　　声音越传越远，似乎跨越了无数的时间空间……

　　天空中雷声轰鸣，不远处的天际红光泛滥，如火烧一般……

　　马小玲最近心情很不好，连带金正中也跟着倒霉，不单身体受创，就连心都快被师傅伤成了渣渣……每个马小玲看不到的空档他总是无声的哀嚎:

　　况天佑，解释一下会死人吗？你再不来我就真的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师傅，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况天佑他真的只是让我保密，说是你二十四岁生日要给你个惊喜……不过师傅，看出来天佑喜欢你不知道是不是秘密呢？

　　师傅，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

　　马小玲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当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自己。

　　这天，金正中正在灵灵堂完成马小玲最新布置给他的任务——一百个俯卧撑，两百个掌上压，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没了力气；而马小玲正在阳台正挥舞着她的伏魔棒，每天五百下成了她最近的任务，无论忙不忙的时候她都会坚持完成。

　　白天有工作她就和金正中出去做事，没事了就在那边发呆边督促金正中练功……她总能在金正中偷懒的时候准确的回过神来，然后再继续发呆……金正中对此非常无奈……他猜测也许师傅不是真的在神游，只是想看他有没有专心练功。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敢说，因为他怕怕换来的是师傅另一句:“看来你最近很闲，那继续努力吧。”

　　然后又是一百个俯卧撑，两百个掌上压……不行，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下了班，金正中没有回家，而是偷偷摸摸的下楼拐去了Forget it bar，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况天佑带回来见师傅，不然真的很快就要替他收尸了。

　　他走到楼下，刚拐到路口，忽然被天生异象给紧紧锁住了目光。那是他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景象，天边红似火，像是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的怪物，伴着电闪雷鸣，未几，便不知吞噬了何方……他赶忙往回跑……

　　正在阳台挥舞伏魔棒的马小玲也看到了一切，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了那片红光之中，片刻未曾移开……她的脑海中不停的闪过一些片段，有些她知道，更多的是她不知道的……

　　最后，她手中的伏魔棒嘭一声掉在了地上……

　　电梯正在上楼，金正中等不及直接爬了楼梯，八楼，他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爬完了。

　　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站在门口喘着大气朝阳台喊：“师傅……刚才的景象你看到没有？”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往下说：“是不是鬼怪作祟啊师傅？我们要不要找求叔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答，他大着胆子推门进了阳台，却发现马小玲并没有在挥舞伏魔棒，而是正出神的望着天际，……刚才天边那奇异的景象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捡起躺在地上的伏魔棒，小心翼翼的站在了马小玲身旁：“师傅啊，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不开心？呐，我们最近接了不少活，也赚了不少钱，不如你明天约珍珍一起去逛街吧。”

　　马小玲朝他投去一记目光。

　　金正中赶忙解释：“没有，我只是见你最近都很不开心，又一直做事，怕你身体吃不消。师傅你放心吧，该做的事我会做的，不会偷懒的。”

　　马小玲不说话，只是看他。她淡淡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情绪金正中一时竟有些看不懂：“师傅，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马小玲还是看他不说话，末了勾了勾唇角，方才缓缓道：“嗯，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一刻马小玲的心情是平静且复杂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见到金正中，而且是活生生的那种；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战胜命运，而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虽然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珍珍还活着，正中还活着，大家都还在……虽然她还有人没有等到，不过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在马小玲的督促下，金正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灵灵堂。他觉得师傅这会很奇怪，明明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跟他说过话了，现在竟然这么温柔，真是见鬼了。

　　金正中一走，马小玲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望着天边红光消失的方向又独自出神了许久……

　　而同一时刻，香港某个角落里，伴着消失的红光，一记身影缓缓落了下来。

　　——

　　况复生最近觉得况大哥很奇怪，以前那么悲观的一个人不知怎么的像是忽然开了窍似的，又是要搬家，又是要找工作的……难不成真的撞鬼了？不对啊，就算是撞鬼了，好像也是鬼比较怕僵尸吧？

　　他想不通，打算直接问。

　　这天从剧场收工，况大哥照例来接他收工，他趁着况大哥签字的空档拉住他的手：“慢着。况大哥，我有事问你？”

　　“问啊。”

　　况天佑刷刷刷开始签字。

　　“你想好我们搬去哪里了吗？”

　　“嘉嘉大厦。”

　　“为什么要搬去这里。”

　　“找人。”

　　“谁？”

　　“马小玲。”

　　“马家传人？去送死吗？”

　　“不会。”

　　“那为什么要搬去？”

　　“不要这么八卦。”

　　问话就此结束。

　　不过即使没问出来什么，况复生依然很开心，他想，既然况大哥已经决定了搬家又找工作，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呢？或许是吧，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至于马小玲，这个马家传人，应该奈何不了他们吧，不然况大哥怎么会想着走到她眼前去呢？

　　可况复生永远都想不到况天佑的目标就是马小玲，当然不是为了让她收了他们，而是为了让她重新记起他，甚至爱上他，永远留在他身边；而况天佑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马小玲的记忆，甚至乎是她的心。

　　况天佑爱马小玲，马小玲同样爱着况天佑，就像他们曾经的誓言:

　　不能同生，只愿同死；

　　千秋万世，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