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

“呜呜呜哇——天元大人！”

一阵阵女人的哭声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呼出一口浊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抬手摘过一朵哀花，小心翼翼地别在胸口。

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悲伤全部掩藏，硬挤出几丝假笑，摇晃着手中的竹扇，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提步，慢悠悠地朝战场踱步而去。

越接近，女人的哭泣声就越大，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搞得好几次我都有点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入眼，只见废墟之中躺着一个浑身僵硬的男人，三个女子扑在他的身上，哭个不停。

宇髄天元抬起手抚摸着妻子们的脑袋，虽然面上不显，但我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悲伤，苦笑一声，我硬生生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呦呵～华丽的宇髄大人，你现在可真是狼狈啊～”

闻言，宇髄天元抬起眼，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的眸子，问道。

“咳咳咳……梦九歌？”

我点点头，一边朝他身边再走几步，一边笑道。

“是我~”

闻言，宇髄天元忽然大笑了出来，那爽朗的笑声让我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神，我还真生出了一种宛如我们真的是一对老友的错觉。

“你那几招真不错啊，哈哈哈！”

宇髄天元身边的女子看着眼前的鬼，不自觉的都摸上了腰间的武器，可是宇髄天元那毫不吝啬的称赞让几人都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我轻哼一声，双手拥抱，讽刺道。

“怎么？华丽的宇髄大人要给我交代什么遗言吗？”

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一同冷了颜色，雏鹤看着我的眼睛大声怒道。

“不要胡说！”

宇髄天元在妻子的帮助下从废墟里拔出身体，靠在一块木板上，吃力地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脸颊，道。

“我中毒了，已是强弩之末。”

我看着他眸中的温柔，轻笑一声，抬起手，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四个人身边。

“那这样吧，我……”

忽然，宇髄天元冷了神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满是坚决。

“绝不变成鬼。”

我低着头，笑道。

“……我说了，你没资格成为鬼。”

一阵风信子的苦涩香气突然充满了整个空间，淡淡的香味一股脑得钻进了几人的鼻腔，须磨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稹於，问道。

“风信子的味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吸入，宇髄天元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咦？这是？”

我轻笑道。

“血鬼术，没见过吗？”

忽然，继国缘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背上扛着昏迷过去的伊之助和善逸，身边跟着炭治郎，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面前，道。

“好，放这儿吧。”

伸出手，一个同样的空间将炭治郎，伊之助和善逸都包裹了起来，我看着眼前的女忍者，道。

“刀。”

雏鹤斟酌着将绑在腰间的短刀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掂了掂手中的刀，穿过透明的墙壁，来到宇髄天元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在他不解的目光中，用刀割开了他的手腕。

“你……”

还不等宇髄天元说完，一阵冰冷的濡湿触感就从伤口处传来，引得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臂。

疯了吧？

宇髄天元小心翼翼地去瞄继国缘一的脸色，虽然还是平静如初，可是敏感如宇髄天元，他感受到了继国缘一平静皮相下的怒意。

宇髄天元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他确信，如果不是碍于身份，那把红色的刀刃绝对会贴上他的脖颈。

我皱了皱眉，强硬地扯回了他的胳膊，双唇再度覆上温暖的皮肤，不一会儿，张开口，吐出口中的黑色血液。

我伸出手，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液，看着一脸恐惧的宇髄天元，笑道。

“行了，害怕什么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躺着了。”

宇髄天元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额……好像我就是鬼诶？）看着我，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表情。

“算了，算了，活命要紧。”

如法炮制，将伊之助，炭治郎和善逸身体里的毒素全部清除干净，转过头，看着继国缘一那双低垂着的眸中。

“想什么呢？走啊！”

还没走几步呢，忽然，一股强烈的对血肉的渴望冲上了我的心头，我咽了一口唾沫，暂时压制住内心的渴望，耳边，宇髄天元的声音再度传来。

“梦九歌，你能不能教教我那几招漂亮的枪法？”

我笑了笑，用几句江湖上的话回道。

“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金盆打水银盆装，见谅，见谅。”

微冷的夜风轻轻吹拂过我的身边，带起墨绿色的衣角，在空中翻飞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本来是非常舒心的风却让我瞬间蹲下身子，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因为空气中铺满了厚重的人血的诱人气味，被强制压下去的渴望再度翻涌了上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我。

因为，血鬼术是依托鬼的自身血液发动的，每施展一个术就要损失一部分血液和体力，再加上我并没有在这次出门前刻意补充血液，连续发动了几个血鬼术，让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更饿了。

我抬起头，看着继国缘一，焦急地说道。

“现在，立刻，带人……离开！”

宇髄天元和继国缘一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继国缘一先一步动手，瞬间压制住了眼前的人。

“滚……开！”

忽然，一阵诱人的香味冲入了我的鼻腔，我皱着眉头侧头去看，只见继国缘一手臂上已经被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正汩汩地流出诱人的鲜血。

我能感觉到我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竖瞳，越来越多的口水让人吞咽不完。

饿，太饿了。

可当温热的血液和皮肤一同触碰到我的唇瓣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在现在这种狂躁的状态下从人身上直接摄取血液，我真的有可能会抑制不住吃人的欲望。

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身前的继国缘一推开。

“疯子！”

继国缘一看着眼前那个突然把自己推开的人，正想开口说话，一阵獠牙啃食骨骼发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抬眸去看，只见少年举着胳膊压在自己的嘴巴上，一股一股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的弧度染湿了墨绿色的袖口，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坠去。

“梦九歌！”

宇髄天元看着眼前的人，向前迈出几步，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焦急道。

“想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自我意识已经开始崩溃，我后退几步，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废墟，只想找一个没有血腥味的地方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继国缘一看出了我的意图，红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瞬息之间，一阵炽热的温度就已经扣住了我的手，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失重感突然传来。

“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抬眸看着头顶那张熟悉的脸，双手被人固定在自己的头顶，腰侧是两团温热，迎着月光，我只能看清那人熟悉的轮廓。

继国缘一用左手握紧了少年的手腕，空出右手，捏住少年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只见那双被鲜血染红了的薄唇大开，露出一块鲜红的肉块。

继国缘一这才发现少年胳膊上正在慢慢愈合的伤口，一阵难以辨别出处的无名火腾地袭上心头，但最多的，还是心疼。

被血腥味模糊了的感受器官根本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我皱着眉吐出口中的肉块，轻声道。

“……一哥，我…好…难受……”

几乎是从僵硬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蹦，我说得很艰难，其中不乏剧烈的喘息，如果让不了解情况的人去听，真的就……很撩人。

宇髄天元仔细分辨着我口中说出的名字，转过头，看着炭治郎皱着眉问道。

“一哥，谁？”

继国缘一皱了皱眉头，紧闭的口中发出了一个不满的啧音，收紧了握着少年手腕的手，右手手指顺着脖颈的弧度，试探性地向下移动，原本清亮平静红色的眸此刻铺满了危险的暗影。

宇髄天元看着跨坐在鬼王身上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剑士，呼吸一滞，他可以肯定，鬼王的这句话点燃了继国缘一心里的不满。

身下的鬼王意识到了威胁，极力挣扎着，继国缘一皱着眉双手制止着鬼王的挣扎。

忽然，一块泛着微微青色的白玉从继国缘一的衣襟里掉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在地上，还好，继国缘一眼疾手快，在玉佩落地的前一秒抓住了它。

少年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红色的竖瞳忽然一怔，紧接着，所有的混沌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仿佛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竖瞳慢慢地被揉圆，大滴大滴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始终倔强地不落下来。

呜咽在喉咙里被压抑成可怖的嘶吼，火焰般赤红的瞳倒映着独属于玉佩的青绿，理智也在青绿的安抚下缓缓回笼。

炭治郎轻嗅着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由躁动不安转变为压抑的巨大悲伤，再回到平时那道令人窒息的平和，最后回到了困倦……

忽然，继国缘一直起了上半身，双手一捞，少年就稳稳地被埋在了他的怀里，露出半张略显不安的睡颜。

“安静了？”

没有人回答，一时间，整个世界寂静地可怕。

“快日出了，我们得……”

宇髄天元的话还没说完，继国缘一就已经站了起来，怀里的少年被红色的羽织严严实实地盖住，他低着头，红色的眸子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

逆着晨光，向着消失的黑夜，义无反顾地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