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 冰九 沈竹子和洛绵羊 下

……

玄肃断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多么清脆。

地牢空旷，有回音。这“叮当”脆响便一层层荡漾开来，和洛冰河轻谑肆意的字句交缠成一朵朵疙瘩，，绕梁不散，魔音贯耳。

剑在人在，剑碎人亡。在沈竹子想象中风光无限的岳苍松，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代魔尊洛冰河的手上。万箭穿身，尸骨无存，死得极惨。

而洛冰河，是他放虎归山的。

沈竹子的心早就碎了，这一切，不过是刺穿了他完美无瑕的皮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内脏来。

岳苍松不傻，身为掌门，他自然能权衡利弊，再选出最有利于己方的答案。那么顾全大局的人，怎么会来赴这场约?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有选错的一天?哈，他当真以为，自己还对他违约的事耿耿于怀吗?他以为他岳苍松是谁，沈竹子要对他念念不忘?

太蠢了，真是太蠢了啊！！岳苍松不要他的锦绣前程，巴巴地跑过来为他一个声名狼藉、万人唾骂的废人搭上性命！

真的，太搞笑了。午夜梦回的时候，没了四肢的沈竹子笑得满地打滚，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脓血从断口流出来污秽瘫了满地。笑得眼角沁出了泪，慢慢地泪就串成了珠子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然后一整夜都睡不着，嘶哑的哭声在阴悚的地牢里悠悠远扬，彻夜回荡。

天气渐渐转凉，沈竹子，就快要死了。

医师们都说，沈竹子疯了。洛冰河砸过闹过，仍然无法，他折腾疯了的沈竹子，失了趣味。而不能给洛冰河泄愤的沈竹子，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便和黑色的玄肃断剑一起，被遗忘在了这座冰冷的地牢里。

洛冰河好久没来了，听说，他最近要合并两界。

水滴在天花板上滑动，渐渐地汇聚成水珠从边角滑下来，沿着阴绿苔藓“滴答”砸在沈竹子的身旁。

沈竹子静静地听着水坠落的声音，再回想起前半生，如梦似幻竟已看不真切。子夜时笼在月光下静悄悄的清静峰，齐聚一堂言笑晏晏的十二峰主，还有柴房里乖巧讨喜，会笑眯眯喊他师尊的洛绵羊，这些美好得不像话事物，已尽数随着沈清秋消逝了。

留在这里的，只单单最开始一个沈九。

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沈九勉力撑着眼皮。他想在死前再看一眼洛冰河，再骂一句“小畜生”。

去看看这个和他纠缠了半生，相翻相覆，剪不断理还乱的男人。

沈竹子没有等到洛冰河，那种释然而拥相互原谅的大结局，从来都只存在于凡间的戏本中。项羽虞姬乌江边困兽之争，唐玄宗杨玉环马嵬坡阴阳永隔，这，才是残酷的现实。于是沈九颤着睫毛，无力地阖上了眼，轻叹道：“小绵羊，你过来给我揉揉。实不相瞒……我垂涎你身上的毛，很久了。”

无人所闻，沈九死前的低喃，就如许多不曾为世人和洛冰河所知的真相一般，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随着沈九的逝世被日沉后止不住的晚风吹散滚了一地尘粉。

最后的最后，洛冰河也没有等到，沈竹子的一句解释。

最后的最后，沈竹子也没有揉到垂涎很久的，洛绵羊的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