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睿宁的旅程(番外篇一)

人生是一场旅程，死亡亦是如此。

　　………………

　　马宁睁大眼睛看着师傅手中把玩着的刀，一阵向往，仿佛要看尽这刀的一切。

　　“师父，这刀真漂亮。”

　　“漂亮？”师父转身给了他一暴栗，“你就盯着个漂亮啊？”

　　“那还能怎么着，你看嘛，这刀都裂了，裂纹还不少，密密麻麻的。”

　　“……”

　　“唉！”师傅朝房顶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怎么收了这么个傻叉。“这是花纹，大漠的另一边的人们打造的，他们那儿材料和我们不一样。”

　　“哦。”

　　师傅掂了掂，把刀收进一个腰带的刀鞘，然后扔给了马宁。那腰带牛皮做的，很结实，除了刀，还系着一把匕首，一袋水。

　　“拿着它，滚吧。”师傅转头，不再看他，“你出师了，我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啊？”

　　“………”

　　马宁从他说出那句话起就呆呆的看着他，两人沉默了很久，师傅始终背对着他，良久，马宁后退一步，跪下，磕了个响头，接着转头，走了。

　　…………

　　师傅是在马宁接到他的第一份活儿的时候死的，马宁走镖回来的时候听师傅铁匠铺隔壁的老人说，师傅是在打铁的时候突然晕倒的，一头栽在炉里……

　　......

　　刚回来又要走镖，马宁主动接的活，他不想歇下来，不想控制不住的想自己的师傅。

　　但如果他不接这趟活的话，后面的事他应该不会经历了，多少年后他一直在反思，当年那个镖，到底该不该接？

　　大漠天气像是在恋爱中任性的小姑娘，要么是热死人的热情，要么是没由来的沙尘暴。

　　马宁在这里学到了很多，比如要尽量节约水，要尽量少尿尿，沙尘暴来临时要躲在骆驼后面，顺便遮住眼睛。

　　还有就是不能走到驼队中间去看那个长的及其好看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的大红色的衣服，像是大漠里面一朵火一样的花，听驼队的老镖客说，这是雇主要把自己女儿嫁到大漠的另一边去，来获取他们的货源和支持，这样生意好做。

　　大漠里面不止有沙尘暴和烈日。还有土匪。

　　土匪来的时候，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给他们留一些货，钱财，对方也不怎么会纠缠，毕竟打起来两方都要死人。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下，双方势力对等的情况下。

　　马宁他们的驼队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土匪。

　　对方实力彪悍，一支箭射在了驼队第一只骆驼上——这代表他们的货对方全要。

　　“响马子！”

　　骆驼嘶吼着倒下的时候，老镖客指着远处大喊，

　　沙漠里的响马子就是土匪，黑压压的一片，骑着马往他们赶来，速度奇快，快到马宁有些不知所措。

　　“呦！这不是老子吗？还没死啊？”

　　最前头骑着枣红马的赤膊汉子大叫：“哎，兄弟们，抓住老子，咱们报报仇！”

　　后面一片呜鸣央央的叫喊声。

　　“哼！一帮不知敬老的小东西。”在他说话的时候镖客们围成了一个圈，把驼队围在最中间，这次出镖，除了马宁，都是跟老子的老兄弟，生死之交，在这种场合不会说什么别的话，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他要是倒戈投降，他们就倒戈投降；他要是尽忠职守，他们就陪着他尽忠职守。

　　老子是从沙漠里的死人骨头里爬出来的，他不会怂。然后战斗就开始了，双方人马撞在一起，厮杀，老牵子的兄弟不是吃素的，但对方人多，本来就挡不住。

　　双方无暇顾及货物，无暇顾及那个红衣女人，老子的人越来越少，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老子早已忘却生死了。

　　马宁不是，他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老子死在这里，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他杀向货物，手气刀落，砍在了骆驼的屁股上。

　　骆驼在受伤后奔跑的速度不亚于马，土匪的目标不是杀人，是货物，骆驼们驮着货，撞开了周围的响马子和镖客，向远方跑去。

　　“货丢了！”

　　有人大喊，接着双方无人争斗，纷纷转身追骆驼，除了一开始骑着枣红马的赤膊汉子与老磕子，他们像是宿敌，两只右手上两把刀在你来我往的砍杀。眼睛却始终着对方。

　　但老子终究还是老了，他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跟不上三十多的年青人。

　　口中喘着粗气，视线越来越模糊，能撑这么久，完全是几十年厮杀带来的狠毒与经验，但这救不了他的命……

　　老牵子倒下的时候马宁骑着马撞了过来，撞开了猝不及防的响马子，手往下一捞，捞起了老子的尸体，在其他镖客的掩护下逃向远处。

　　......

　　狂奔，不顾一切，忘记一切的狂奔，马宁久违的感觉到了马鞍子磨得他的腿疼，应该是把腿磨破了，马儿跑得鼻子里粗气如柱，头时不时的低下。

　　马儿已经力竭，不能再跑了，好在转头看去已经没有响马子的影子了。

　　骆驼们跟着他们跑的就剩一头，这趟活算砸了，不仅这趟，以后要想接下活都难。

　　人家把货放心的交到自己手上，自己搞砸了，怎么给人交代？以后，还能不能再接着当刀客？还会不会再有人信自己？

　　这都是马宁等剩下的人要考虑的，还有，跑路的时候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没有跟上来，她根本就不想跟上来吧，宁可便宜了土匪，也不想去和异族的扯上关系。

　　自从出发，马宁就没见她笑过，别说笑了，话都没有，永远一副低沉的表情。

　　除了哀愁还是哀愁……

　　马宁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然后迅速和几个幸存的镖客找了个风沙小的地方，把老来子的尸体绑在最后一头骆驼身上，让骆驼驮着他，走出大漠，然后被外面的人埋在外面。

　　“没有骆驼，怎么出去啊？”

　　“响马子手上有，大不了就跟着大哥去了。”说话的大汉转头看向马宁，“小子，你跟着骆驼出去吧，没必要跟着我们去送死。”

　　马宁摇了摇头，“让我跟着你们吧，就这么回去，以后也难活啊。”

　　那大汉闻言笑了一声，“小子，这趟回去后，你算正式入伙了。”

　　时间已近傍晚，太阳把大地染得金黄金黄的，一行人在浩瀚的沙漠里静静的看着那匹骆驼越走越远……

　　沙漠里成群的大规模的响马子，大多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他们遇到的响马就属于这一类的，他们老巢很难找，在茫茫的沙海里，犹如一片漂浮的绿叶，隐隐约约，但老子的兄弟里头就有当过响马的，还不少，据说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老子的老兄弟，最老的兄弟。

　　他们知道响马一般会在哪里安老巢。

　　他们是这么说的。

　　靠着他们，马宁几天后的夜里在一片戈壁滩找到了那伙响马的老巢，夜色弥漫，璀璨的星光下，哪里篝火冉冉，时不时爆出来狂放的笑声。

　　让马宁不解的是，沙漠那么大，他们怎么就那么肯定这里就是那伙儿土匪的窝儿？

　　他们一行一共十四人，挑战上百人的土匪。

　　………

　　篝火旁的土匪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这他们追回来的货物有多值钱，讨论着他们抓住的那个红衣女人有多么迷人，可惜老大不让碰，不然……

　　众人又发出不一样的笑声。

　　马宁他们在笑声中在黑暗中爬行，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了对方的马厩，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喂马的小厮，接着一个个解开缰绳，大汉看见大伙儿都做好了，便举起辫子狠狠的给头马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接着，马儿在头马的带领下汇成了一股横流，冲向远方，更多的骆驼在马儿后面紧跟着马儿奔跑。

　　“马儿跑了！”

　　“妈的！有人搞鬼…”

　　“快，套头马，快！”

　　呼叫声中已经有人跳上后面的马，几鞭子下去，马儿慢慢往头马哪里靠近，那人拿出一把绳子，绳索套马是骑手手持打着活结的绳索。运动开始时让烈马疾奔，众骑手纵马飞驰追赶，至适当距离时即迅速套马，以先套住马头、再拉住烈马。

　　相比套马杆，绳索套马更能考验骑手的技艺。

　　那人把绳子在上空旋转两圈，就要扔出去的时候，旁边的马

　　下面突然绕上来一个黑影，那套马的人愣了一下，然后便被对方

　　一刀砍落马下。

　　马宁之前一直在马肚子下紧紧的抓着马肚，这是师傅从小教

　　他的技艺，还真的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