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四）

分离的尸首和满脸鲜血的王六吓得那人高马大的跟班立马软了腿，下裆沥沥见湿。

　　“滚”王六随手在眉眼间一抹，轻蔑地吐出一句。对于软脚虾狼狈而逃的样子，其余诸位皆视若无睹。

　　“连长老，那和尚的身份不会有诈吧？”老乞丐此时不跛也不喘，只是略有担忧地问。

“不会，放心！他林鸿生自以为身在暗处，却不知他也是明，我们才是暗。”连肖将铜莲花轻抛给王六说，“萧侧妃已经耐不住了，且等着浑水摸鱼就是。”

“藏宝图一事贺副帮主还有何安排，连长老可否透露一二，就怕牵涉的人太多以后难以收场。”

　　“此等机密，不是你我该得知的。”老乞丐杞人忧天的模样惹得小乞丐出言相怼。

　　“唉，也罢，我等听令便是。”

　　时光飞转，半月的漫长路途在春秋二人的嬉戏玩笑中不再难以忍受。

　　戚县的王记胭脂铺里，一袭檀红直缀的公子走进说：“来盒胭脂。”

老板娘抬头，只见来人衣着极为普通气质却犹如出尘脱俗的仙人：他眸子澄澈如星辰，眼角却偏偏向上勾露出魅惑人心的风姿，皮肤白皙，一双薄唇清冷得似笑非笑……老板娘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客官想要什么……”

　　“胭脂！”语气略略加重。

　　她这才赧然清醒过来，热情地推销着：“店里有新近热卖的满云娇和手檀心，小红春也是有的，公子看看这颜色……”

　　“不好，我只要一百九十文的嫩吴香。”他默默躲开老板娘的毛手出声拒绝。

　　“一百九十文可卖不得，最少三百文。”女板娘暗自警醒假装不悦。

　　“太贵，我买从来都是一百九十文，廉州的常林生常老板也知道。不如……三百文买一送一？”公子心情倒不坏。

　　老板娘迟疑片刻赶紧笑着说：“好了好了，再……饶你一盒满娇云可好？！”

　　买胭脂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秋月。付钱后他将两盒胭脂一盒藏进怀里，一盒收进袖里。待折返馄饨铺，便将袖里的胭脂递给一脸餍足的春花说：“哥哥听说这里新出的一款胭脂很抢手，你看喜不喜欢？”

　　春花心想：几天不见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做了或者要做对不起我的事？而面上却不显。

　　“哥哥觉得春花需要胭脂水粉这样的俗物？你不是最……欣赏我的天然去雕饰？”

　　紫鹃噗嗤一笑换来上官秋月的冷眼警告，后者一把扶起春花邪魅地意有所指：“那不如我们回客栈看看用在哪里更好？”

　　一番调戏玩闹过后，整盒胭脂涂得春花哪哪都是。趁着她在屏风后面洗澡，上官秋月将怀里的胭脂打开尽数倒进茶水里，便露出了盒底写有“炎如镜”三个字的纸条。

原来竟是……三波人。

上官秋月暗暗思量了一会儿，便借着烛火将纸条燃作灰烬。

　　春花打理着湿发，敏感地闻到焦味，却笑着问上官秋月：“你这些天又睡在野外和屋顶？难怪很臭！”

　　“真的很臭？那你陪我再洗一回……”

　　“别闹！”

　　嬉笑渐成断断续续的轻喘……

　　万籁俱静的夜半，几声凄厉的枭声后上官秋月步出房门见绿莺半蹲着行礼说：“李渔的药到了！”

　　“放桌上。你先回千月洞听红鸾安排。”

　　房间内，他踱步到圆桌旁抓起桌上的墨玉盒，一缕夹杂着血腥的苦香扑面而来。打开仔细闻了闻，他自袖里的竹筒中放出一只虫子喂了点指甲刮下的药末，眼见虫子安然无事，又抬头向床幔里那个朦胧的背影望了半柱香时间，之后才终于将药投入口中。

　　“芙蓉虾……哥哥我要吃……”春花却开始喃喃呓语。

　　“真是个贪吃鬼！”他无奈地轻按额角后微微笑了，些许烦忧仿佛也随之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