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么办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生活倒回遇到王奕博之前的样子，除了顺口而出戛然而止的王奕博和猝不及防的梦境。肖瓒的节奏，就像回到了自己还上学那会，早上妈妈会叫他起床吃早饭，一家人一起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去超市买买菜，晚上坐在一起泡完脚再说晚安。

　　似乎生活都步入了正轨。

　　肖瓒也是这么计划的。

　　他销了假，回了医院，继续肖医生的人生。

　　回医院的第一场手术，是从急诊紧急送来的一位病人，煤气罐爆炸导致全身多处烧伤，有心脏病史，需要先做心脏手术才能继续治疗，肖瓒很久不在，病人基本都是其他同事负责，他没有手术，就直接上了。

　　之前他实习时一直带着他的心外主任黄主任经过多问了一句，听说他上台，还是有些担心他的状态，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手术室弥漫着一股焦味混杂着血腥的味道，连蓝色手术防护布露出来将要手术的位置的皮肤，也未能幸免。

　　肖瓒僵硬着手举着手术刀半天，也没能落下一刀，大家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满头大汗，而握着手术刀的手缓慢的，僵硬的，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

　　肖医生？

　　黄主任当机立断，接下了肖瓒手里的手术刀，一边吩咐着肖瓒的徒弟肖瓒出去，一边继续了手术。

　　寇丹忍着泪扶着肖瓒出了手术室，还来不及说话，肖瓒就冲进了卫生间，他赤红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握紧颤抖着的手，脑子里，都是那焦黑模糊的伤，汹涌的吐意袭来，他冲进里间扶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

　　他想笑，于是便捂着双眼沙哑的笑了起来，泪顺着指缝流下，像极了透明的血。他在卫生间里笑，寇丹就在门口捂着嘴哭，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冲进去让老师好好哭一场，为什么要让老师这么苦呢？

　　黄主任做完手术出来，肖瓒还把自己关在卫生间，他把他叫出来，又联系了肖爸爸肖妈妈过来，给他批了一周假，让他回去休息，肖瓒恢复了点精神，礼貌的道了谢，在肖爸爸和肖妈妈的陪伴下回了家。

　　肖瓒又病了，说不上来哪不舒服，就是病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盗汗，怕黑，害怕强光，害怕大声，饭也吃不下，不敢见红肉，哪怕清水煮的，看了就吐的止不住，短短几天，就瘦的脱了相。

　　肖爸爸肖妈妈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能请教黄主任。

　　黄主任是和惠老一起来的。

　　他们和肖瓒一起坐了很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肖妈妈进去送水时，肖瓒正拿着手术刀对着黄主任的手臂比划些什么，肖妈妈吓得不清，想开口，被惠老挡住了。

　　后面的情形，肖妈妈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儿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响了一下午，傍晚时候，两个人从里面出来时，肖瓒已经睡着了。

　　惠老叮嘱着两个人把家里的利器都清理了收起来，又交代两个人多陪着肖瓒，和黄主任离开了肖家。

　　十点多，肖瓒醒来了，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擦眼泪的爸爸妈妈，默默的握紧了爸爸妈妈的手。

　　爸，妈，别担心，我就是生病了，明天老师请的医生就会来看我了，我会配合医生的，别担心，嗯？

　　好。

　　爸爸，明天，你帮我去医院办一下离职手续吧。

　　好。

　　等，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吧。

　　好。

　　妈妈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你和爸爸陪陪我吧。

　　嗯，好。

　　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

　　肖爸爸在旁边支了张床，每天陪儿子休息。

　　生病不能总在家里睡觉，肖妈妈就每天固定时间陪他去跑步，他不想见人，就避开人潮找人少的地方。

　　肖瓒说，妈妈，我不想生病，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你别担心。

　　肖妈妈不想担心，可是心理医生和她说，肖瓒心里有结，他自己不愿意打开，别人都帮不了他。她又能怎么样呢。

　　王爸爸听说肖瓒辞职了，打电话来问，听说他生病了，便和王妈妈来看他。肖妈妈端着水果看着客厅里和儿子说话的王妈妈，不止第一次在恶毒的想，如果，如果没有她儿子，她的赞赞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也会有和她一样疯狂的念头，但看着王妈妈头上花白的头发，和看着赞赞同样慈祥的眼神，她就再也无法升腾起一丝恨意。

　　王妈妈想陪肖瓒一段时间，王爸爸便推了自己的事在肖瓒的旁边租了房子，和肖瓒对面住了下来。两个妈妈常和心理医生聊天，后来发现肖瓒忙起来状态还会好一些，就经常找点事让肖瓒做，修下水，修灯，拎东西，买东西。肖瓒忙了起来，反而精神还好了不少，睡觉也好了很多。

　　王妈妈和肖妈妈闲聊，提起自己儿子微微的笑，奕博说，赞赞责任感很强，他一开始追赞赞，就是不停的麻烦赞赞，才把赞赞追到手的，厉害不我儿子。

　　肖妈妈也微微的笑，女人的承受能力好像向来就厉害，哪怕切肤之痛，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疗愈。

　　好像，再坏的结果，也会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