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10

　　夜半三更时，太子府书房，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杨柒柒安静地坐在书案前，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长歌推开门差点吓了一跳，她压着声道：“柒柒！你怎么在这儿？太危险了！”

　　杨柒柒端着太子之玺起身，道：“长歌要这个吗？我已经拿到了，我们走叭！”

　　长歌泄气似的将握紧的拳头松开，道：“走吧。”

　　李世民等人赶到书房的时候，平滑的桌面上，散落的密匣像是在嘲讽，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克明，东西不见了。”

　　杜如晦本就沉肃的面色更是沉重，朝门外下令：“来人！务必把李长歌给我抓回来！”

　　李世民掀袍端坐在案前，拿起密匣沉思，无意瞥过被恢复的完整暗格，眼中闪过狐疑，长歌拿走太子玺必是行事匆忙，连密匣都散落在外，何必要恢复暗格？

　　李世民的手掌按在暗格上，正要打开，忽地有一个守卫匆匆跑来：“报！太子殿下，杨……”那守卫的视线扫过杜如晦，转而改口道，“殿下，夫人不见了！”

　　李世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蹙眉问道：“哪个夫人？”

　　“西……西苑那位。”

　　杨傕儿！

　　“磅！”李世民甩袖将空空如也的密匣掀翻在地，却是勃然大怒：“你们多少人！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看不住！”

　　“殿下息怒！”

　　李世民真的恨不得砸死他，“还愣着干什么，给孤去找！”

　　“是！”

　　杜如晦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名字，但需要确认，“殿下，那位夫人是安阳公主？”

　　李世民抿着唇缓缓地点了点头，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希望杨傕儿和李长歌在一起，“克明，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杨傕儿给孤带回来！活着带回来……尽量别伤她。”

　　最后五个字偏生欲盖弥彰，若是房玄龄在这儿，这表情又该不一样了，而杜如晦只是折眉应下：“是！”

　　杜如晦知道，不该妄自非议主上，可前太子府的荒唐事，到底是怕杨傕儿三个字影响李世民，甚至想在意外之下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

　　这危险程度若要排个序，在杜如晦心里，杨傕儿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殿下，江都之变，安阳公主才八岁幼龄，那样东西应该不会在她手里。”

　　李世民倒没有生气，反问他：“那克明觉得，会在谁手里？”

　　杜如晦道：“萧后。”

　　李世民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道：“孤在看到杨傕儿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请殿下明示。”

　　“依杨傕儿的受宠程度，必是随行江都，可萧后连杨暕的遗腹子都能带走，也不差一个8岁的女娃娃，还是她亲生女儿，除非她自己不愿意走……不过，乱世里，真要是走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长歌在府里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一养就八年，若不是偶然，我等竟然毫不知情，不知克明作何感想？”

　　杜如晦的眉心折得更深，“如此，殿下就更不应该留下她！”

　　李世民眸光中的锐利蓦然一散，隐晦地藏着些兴味，杜如晦没瞧真切，只听这位未来的帝王道：“傕儿，折了翅膀飞不高的才是雀儿，凤凰也要有低头问阙的一天。”

　　杜如晦拱手弯腰无声遵循，他相信这位殿下可以是一位英明的盛世明君，但也可以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赌徒，一个恋慕公主的普通男人。

　　尤其是，无论李唐后世如何，无论李世民将来成为一位怎样的皇帝，于前隋来说，李家身之为臣，面见天子需俯首。

　　杜如晦可以预见，如若将来殿下真的将那只凤凰攥在了手心，他定然会问出一句话：“吾与汝父比，孰强？孰富？”

　　隋炀帝广，十三挥军，一统南方，娶西梁帝女；治下繁荣，粮仓溢满，营建东都，开凿运河；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开创科举，诗词遗存，后世品赏。

　　无论杨广的结局如何，他的半生，功绩赫赫，世间儿郎无不艳羡，甚至李世民也不能免俗。

　　次子，弑兄上位，就这两点，就看得不能再齐了，无怪乎李渊又气又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