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归】系列
^江归个人篇章^
01 过往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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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身罪恶,跟着我,就如同跟着一颗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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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都没有遇见过南离这个人。
我是江归,归来的归。
我是在沙场上捡回南离的,那会儿我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少将,偶尔立个小功也没什么注意,之后我就把他扔在难民营里,我们之间便再无交集。
后来也不知他是着了什么邪,就跟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早间训兵时有他,午间用膳时有他,夜里练剑时也有他,跟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而且他看我那个眼神啊,含情脉脉的,说实在的,我不仅一次怀疑他发现了我女扮男装的事。
都说烈女怕缠郎,嗯……我也不算烈女啊……
哎,随便吧,反正我就是被他烦得不行了,简直堪比曾经鹰师那厮。
但他确实挺懂人心思的,不去做军师确实屈才了。
那晚的月团大概是我们友谊的开端了,豆沙馅的月团,甜而不腻,如他的笑一般,让人对他完全没法冷下脸来,好似不随着他一块笑就是罪恶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与他交谈,他说他没名字,鬼使神差下,我自顾自地给他取了个名字——南离。
他很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的快乐好简单,傻得可以,我好羡慕。
后来又遇战乱,难民所被迫转移,我们也就分离了。
他追在我的马后说要追随我,我没有搭理他,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带着他,累赘且对他也有威胁。
但分隔的那么多个日夜里,我的心里梦里都是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自觉地去想他,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温暖的小太阳,见了阳光,谁又愿意再回到黑暗之中呢?
后来我打仗回来受封了平西将军,一次被骠骑那厮拉着出去晃悠,偶然碰见了他,他还是想要入我麾下(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我拒绝了(我当时在想什么,明明天天想着人家,还愣是嘴硬要拒绝人家。)
这把我是欠了骠骑一个人情了,要不是他,我大概要后悔好久吧……不过,南离那小家伙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放弃的呀,嘿嘿。
我如愿得了这么个得力助手,但他还太弱,不能跟在我身边。
其实他做个后备军更合适,他还是会如以前那样做月团给我吃,他还会给我补衣裳,甚至还会采草药给我制香囊(他会的这些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姑娘家都不见得会)。
人心就算是块石头,也要被暖化了呀。
再到后来,敌军派人暗杀我,是阿离拼死救了我,我从未如此慌张过,豆大的泪珠打在他惨白的脸上,他浑身是血,却还哆嗦着嘴想要安慰我。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傻?自己都快没命了还一直为别人考虑?
我熬了一夜,才勉强救回了他的命。
亏得他命大啊……我好久没哭得这么厉害,他后来也爱拿这个来调侃我,我也不恼,任他玩任他闹。
有过命的交情,我对他是彻底冷不起来了。
我毫不吝啬地将周身解数教与他,一路提拔他,我成了镇北大将军,他也成了我的下属,南首领。
好像日子一直都这么美好,如果不是我还有仇未报。
可无论我怎么待你,你都不在乎,从来都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
我让你离开我,你就凑得更近;我硬是抛弃你,你反而起了来寻我的念头。
阿离啊,你要我如何劝你你才听啊!我满身罪恶,跟着我,就如同跟着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到你。
你硬是要让我见你陷入泥潭之中无法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你才乐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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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天人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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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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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上天对我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公孙恒用自己的热血头颅换来㮶州一城百姓的安宁,那一夜,大家都度秒如年,可偏偏那时,承诺我说一定退兵的南是,又带着他的龙虎军来了。
大家都慌了。
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为了㮶州来的。他要的,从来都是我江归的命啊!
呵,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他,他答应我的事情何时真正做到过?他就不是个人!
当初说南蛮一定退兵的人是我,现在他们卷土重来,自然是由我去对战他们。
可是南离那厮死命要跟着去就很让人烦躁!
我又说不过他,长歌和秦老也在劝我多一个人多一点希望,可方出征,我的心就忐忑地上下跳着,怎么也无法将这不安地情绪平复下来。
如当初阿窦遇难那时一般,可当我要劝阿离走时,已经来不及了。
鹤羽军是我私下养的暗卫军团,说是军团,其实也不过几十来人,面对南是的几十万大兵根本无法招架。
“阿离,你快走!这里不是你应付的了的。”我一边清理右翼的官兵,一边朝南离喊。
我不希望他将命折在这,他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被我耽误。
“我不会走的。”如那日在竹林里所说的一般无二,他跟头驴一般倔得很。
我心急如焚,余光瞟到不远处马背上坐着的南是,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他与平常不大一样,他的眉宇仿佛冒着黑气,整个人好似没入了无尽的黑夜之中,如同死神降临一般叫人胆战心惊。
这一战,是必要抱死志的了。
数万枚毒针如牛毛细雨一般洒下,黑压压地,官兵瞬间倒了一大片。
月亮隐在黑云之中,周围更加暗了,夜间透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怪瘆人的。
黑夜中,我见南是的眼睛动了动,不知是我晃了眼还是怎的,他看着阿离的眼神满是凶光。
“阿离……阿离……”我顾不得什么了,回身想要到他身边去,却被一群官兵围住了。
可他们没有伤我,只是将剑抵在我脖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被凌辱,被杀死。
我真傻啊,南是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杀了我呢?他要的不是我的命,他要的是北境的医书啊!他要是杀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阿淮!”可怜我的阿离一回头,就看到我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要到我这边来,他的衣服被敌军的剑砍得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都是不住流血的伤口,看得人不由得心脏揪紧。
还有在不远处杀敌的苏颂,他也不轻松。
围着我的官兵尚在走神,我随手弹出几枚毒针他们就晕过去了,我迈着踉跄的步伐朝我的阿离跑去,可我还没碰到他,他就倒下了。
是南是,是他放的箭。
“阿离!”
南蛮的箭上向来淬毒,才射中一下,阿离的身体就已经发紫了,他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吐着鲜血。
我将剑抵在脖子上,官兵们不敢要我的命,不敢靠近,我颤抖着爬向他,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地打在他脸上,晕开了血污,弄脏了他的脸。
我胡乱摸着袋里的药喂他吃下。
没用,没用!还是没用!
“阿离……阿离……我要怎么办啊?”此刻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我这么无用。
“阿,阿淮……”他哆嗦着嘴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阿离,你,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拿解药。南是他一定有解药,他一定有。”我生怕他下一秒就死了,心慌得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我挥剑就要朝南是那边去,却被阿离死死地拽住了。
他不放我走。
“阿,阿淮,你……”我凑近了他,他强扯出一抹笑意,手举在空中颤颤巍巍地,终于在碰到我的脸时,他咧嘴笑得更欢了。
“江姑娘,我,我喜欢你。”他颤抖着声线艰难道。
我愣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看,看来我猜对了啊。我的阿淮,原,原来真,真的是一个姑,姑娘家啊!”
他忽地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开心。
“阿离,阿离,你乖,我们先不说话好吗?我先去给你拿解药。”可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再晚一点,毒就要侵入五脏六腑了,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阿离死啊!
“来,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忽地变得微弱了,“阿淮,让,让我再看看你,再看看你……”
冰冷的温度从脸颊滑到唇边,下巴,再消散。
阿离,他死了。
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了,此刻全世界都在为其默哀。
“啊!”我再也难忍悲痛,挥剑就朝南是刺去,“南是!我要杀了你!”
他就坐在马背上,也不避让,愣是被我在他胸口处刺出了窟窿。
官兵们将我团团围住,一众人黑压压地,我再也看不见阿离的模样。
昏迷之前,我听见了远处来的马蹄声和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朦胧之间,我好像看到了在圣医谷的祭台上,我曾和阿离去过的地方,他身着一袭红衣朝我走来,说他要娶我。
我欣然答应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