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根据中原的习俗，新娘的盖头只有丈夫才可以掀开，且新婚之夜，须得二人同寝。若丈夫一夜不来，新娘就一夜不能睡。

　　晴雅握了握冰冷的手，感觉关节在吱扭作响，她又坐了一会儿，慢慢掀掉了头顶的红盖头。

三支蜡烛已经灭了两支，在昏暗的烛光里，晴雅环顾四周，感觉这里应该是那蒙古包的一个小隔间，空旷到除了地上的羊绒毯和身下的婚床，再无别的东西。

　　根据隔间内圆弧墙面的长度和角度来目测，这蒙古包的面积确实很大，不过再大，也比不上从前皇宫里晴雅的那座寝殿。

晴雅从下了马车起就坐在毡包里，肚腹空空，找不到别的东西，便开始吃床上的桂圆红枣和花生，剥掉的壳就丢在地上的红盖头里。异国他乡，饥寒交迫，这样的情景之下很难不让人想家。桂圆花生已经吃完了，晴雅呆呆的看着床上几乎没动的红枣，想到从前在皇宫里，她最讨厌吃的就是红枣。

　　她还是慢慢捏起红枣，把它塞进了嘴里。

“你在干什么。”

　　晴雅微微一惊，立刻抬起头，口里还咬着红枣。一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男子正立在小隔间的门边，目光紧紧盯住晴雅。

　　他的肤色并不白，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一头黑色长发编成十几条细长的辫子高高扎在脑后，额边散着几缕微微卷曲的碎发。晴雅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铁甲军装。

　　晴雅拿出嘴里的红枣，试探的小声道“赞普单于？”

　　那人似乎有些恼：“你叫我什么？”

　　晴雅立刻改口：“相公。”

　　大宋的国力，决定了晴雅在柔然、在单于面前的地位。大宋式微，她现在要懂得夹紧尾巴做人。

　　晴雅心里微微忐忑。自己不但掀了盖头，还吃了东西。所幸她发了会儿呆，否则现在恐怕已经睡下了，不知道这位单于会不会拿这些事小题大做。

　　赞普不说话了。他的目光移到晴雅脚边的红盖头，里面是花生壳桂圆皮以及黑色的桂圆籽。又移到床上剩下的清一色的红枣，然后是晴雅手中咬了一半的红枣。

　　赞普单于的声音很冷淡：“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吧。”

　　晴雅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

　　“这里是柔然，不是你宋国的皇宫，既然嫁给了我，从此，我就是你的天，你就是柔然的可敦，一举一动都要遵循我柔然的法则，若是坏了规矩做了错事，就要自己承担责任。”

　　柔然是游牧民族，除去战争掠夺，放牧牛羊马就是他们赖以生活的唯一方式。柔然人日复一日的在草原上雨淋风吹日晒，无论男女，普遍身材粗壮，肤色偏黑，皮肤粗糙干燥，脸上还带着长期照射紫外线的大片深红。而这位中原来的、深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皮肤白皙，体型纤细，长相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朵没经受过风雨摧残的娇花。

　　蒙古大草原上，可从来不养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