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八十一）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终点。

　　但人生又岂能尽如人意……

　　季昶召集四方使臣施压，非要见见这象征风调雨顺，护佑万民的龙尾神，帝旭不得已只得同意。

　　琅嬛不过是露出残影，便让那些起初还大胆地外臣噤声，连大喘气也不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祈词。

　　此事虽惹来了帝旭的不悦，但仍只是斥责了不懂事的季昶，没有过多惩处，可正因如此，留下了不小祸患。

　　方海市奉旨护送琅嬛回海，出城那日，天启城中陡然生变，季昶竟伙同外族叛乱，给出的条件是将大徵疆土割让。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方鉴明决心再回宫，而方海市则是继续往近海赶去，此时的琅嬛绝不能出事。

　　后宫与前朝被划分，霁是帝旭的软肋，自然成了其手中的人质，所为求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季昶在帝旭面前终于褪去伪装，阴蛰一笑，“只要陛下肯答应下旨让位，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荣华富贵都可以给你。”

　　“真没想到……”帝旭痛心疾首，不肯相信他唯一的弟弟，竟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如果朕说不呢？”

　　“那敦容妃，可就活不来了了。”

　　这话出口的瞬间，帝旭便没了理智，“你说什么？！”

　　季昶退远几分，不耐烦道：“约莫还有一刻，若再听不见传位旨意，她就算再强，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罢，一纸，一笔摆放到桌案上，季昶领人退了出去，不忘补充道：“大殿外全都是本王的人，陛下最好不要反抗，不然……”

　　在此种情形下，帝旭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他可以不顾性命一搏，但在不知道霁到底如何的情况下，不能不管她。

　　无声中写完诏书，他沉重落笔，早知这天下如同泥沼，令人深陷，自己又何必坐上这冰冷的皇位？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刀兵碰撞声，大门被猛地砸开，背光之中，帝旭看不清，但知道是谁。

　　“阿旭，没事吧？”她大抵是着急，第一次叫了这个名字。

　　“你的伤……”

　　“无碍。”霁见了写好的退位诏书，二话没说，抬手烧了，“今日哪怕我战死，季昶也绝坐不上皇位，那些小国也分不到一寸大徵疆土，一如当年。”

　　他们了解彼此，也有了并肩作战的那一天，无惧死亡。

　　方鉴明在赶回都中的必经之路上竟与汤乾字率领的大军以及最近的陈州兵马相遇，但前者怎么可能是临时得知生变？

　　“是牧云夫人在几日前发来急报，命率部分人马归朝。”

　　她一早就有打算，是诱引，又或是因为季昶的计划提前……

　　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击溃城门，长驱直入，季昶的喉咙嘶哑，仍大叫着，“给本王杀啊，杀人帝旭，敦容妃者赏黄金万两！”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却无人敢再上前。

　　两人脚下尸体成山，宛如从地狱爬回。

　　“害怕吗？”

　　“不怕。”因为心中有所坚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