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五十四）

人难免有软弱的时候，霁的浑身滚烫，心境如冰窟无异。

　　“别多想，躺下睡会儿就好了。”帝旭柔声道。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但还在理性的控制范围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安抚。

　　“从今以后，我便没什么好期待了。”

　　低沉的雷声在脑中盘旋，胸臆中沉沉的块垒，她做下决定，留在帝旭身边，永远做他的臣，不再有他念。

　　“当真能如此洒脱吗……”

　　她的头脑不太清明，尽管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是没能听清后面的话，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月翼宫还是如往常一般，随了主子冷清的性子，但霁不时便能听见宫人们议论昨夜之事，这传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走了样。

　　仔细听来，最好笑的大概是帝旭不行，一大早便赶着走了。

　　这要是被听见，小命不保呀。

　　“哎，听说没？方大人在绫锦司跪了一天一夜，敦容妃下的旨！表面如谪仙，实则心狠，陛下也宠得她紧，我们当差可得小心啊。”

　　殊不知，她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已被听了去。

　　霁刚扬起的嘴角有些僵，身侧的姑姑有眼力见，小声道：“要不让奴婢去……”

　　她伸手制止，“管不住嘴，改日换了旁人听闻，自有教训，无需出面，免得再多个莫须有的骄纵名号。”

　　与此同时，柘榴这一天也是相当不好受，方卓英受牵连，她岂能安然。

　　刚搬进鞠典衣的房间，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毒害绫锦司的凶手，却没想到竟在榻下发现细作的字条。

　　辨认内容后，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自己敬重爱戴的姑姑，居然通敌叛国……

　　一旦这些证据公之于众，霁自然得以洗清，但鞠七七的名誉便会在顷刻间颠覆。

　　柘榴将它们好生藏起，不能够轻易做出决定。

　　金成宫迎来稀客，霁难得好兴致，带了不少点心茶水来效劳帝旭。

　　然第一眼所见，他却是鼓着腮帮子，折子散在地上，显然是刚受了气，这并不少见。

　　霁弯腰捡起，扫过一眼后等待帝旭开口。

　　“有人上密折状告方鉴明收养鹄库细作，证据确凿，你说在这紧要关头，他就光顾着带方海市游山玩水，给我留下个烂摊子！”

　　这细作之名不用猜，定是方卓英，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帝旭自然是气，说好有难同当，方鉴明当年红药原一战非要带其回来，如今倒好，拍拍屁股就走，潇洒至极。

　　霁的神色在他没瞧见之处，几经变幻，最后回归如常，迎上笑脸道：“苏鸣为人歹毒，暗卫营需早做打算，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此事尚在可控范围内，是双刃剑。”

　　她递上倒好的热茶。

　　两人默契对视，帝旭双手撑在桌案上，微眯眼凑近道：“敦容妃，是想做什么？”

　　“陛下不妨安心跟臣妾走。”

　　不多时，两人便穿着便衣站在了都城的街中央，除了引人侧目的好容貌之外，顶多算个富家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