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见霁没有动作,再次呵斥,“起来!”
“明日早朝,朕会还你尊崇,赐你荣光,纳你入宫,封敦容妃,别号……牧云夫人。”
当秘密不复存在,霁先前做的所有努力皆付之东流,她是不愿的。
但哪怕此次逃脱过去,苏鸣也一样会发难于她,欺君之罪,当诛。
“我永远只会是陛下的臣,既然这样,那唯有一死。”
“朕当真让你厌恶至此?”
帝旭紧皱双眉,说不出的心塞,她很像紫簪,两人却又是云泥之别,眼前的人若非心甘情愿,他留不住。
“非也,臣已意有所属。”
“谁?方海市,方鉴明?”他怒极反笑,“对,还有一个方卓英,是他吧。”
“是。”霁毫不扭捏,目光如炬,回答肯定。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帝旭指着霁的脑门,说不出话,随即挥袖离开,背影仓促。
晚间,两人仅一墙之隔,烛火微光下,满腹心事。
帝旭昏昏沉沉,恍然入了梦境,宛如身处偏殿之中,除了他与方鉴明以外,还有一颗早已凉透的人头。
十七岁前,他从未没杀过一人;十七岁后,他先是征战沙场,失去紫簪,血雨腥风,生死一线之际遇见霁,再然后,剿杀忠臣……
过往种种似乎历历在目,从噩梦惊醒时,亦如隔世茫然。
这一夜,霁辗转反侧。
她狠心抛弃所有,去到关外,做好战死的准备,现下却又不死心,到底是为何。
大殿上,唇枪舌战,方鉴明不动声色,然帝旭的旨意却是久不肯下。
他还在犹豫。
“陛下,臣来迟了。”
霁换了最端庄的华服,浅紫裙摆在金殿上泛起涟漪,面上是和善温柔的笑,完全不同寻常以往。
大臣们不可置信,纷纷瞪大双目。
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这句话形容此刻清醒过来的季昶最为合适不过。
霁如降下凡间的神灵,美好得不像话,让人不敢靠近,也无法相信那双手上满是鲜血。
“霁大人是女子?怎么会……”
四周响起议论声,霁的好相貌众人皆知,可在这之前还从未有人怀疑过她并非男子。
穆德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得了授意,当众宣读圣旨,给堂下诸位一个措手不及。
敦容妃,牧云夫人……
不等霁领旨谢恩,便有许多大臣跳出来反对。
一是指霁为罪臣,不该受封,二是牧云之姓传自九州,霁当不起。
“朕还不至于昏聩如此,普天之下,除了她牧云霁,无人能受。”
众人惊骇。
他们本以为霁不过是个被圣恩眷顾的无名小卒,不成想还有这层关系。
当然,要完全相信是不可能,但谁又敢说帝王的不是?
而且若帝旭以欺骗全天下之人的代价来保全一人,那未免太傻了。
霁忽而抬眸,目光柔切,“臣有自证之法,且宣方海市进殿便可知晓。”
帝旭虽有疑惑,仍是照办了。
许久不见,现下的状况,两人是连句话都说不上,更别说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