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十六）

“进去吧。”帝旭一甩手，宫人们便整整齐齐地让了路。

　　霁倒也不扭捏，拜别后径直入内。

　　宫人们手中的提灯随风飘曳，恍惚间照亮了她脸上和衣袖上的斑斑血迹，因已干涸，呈现暗黑色。

　　转眼，帝旭竟紧随其后，也跨进了宫门，穆德庆识相，并没有跟上。

　　“霁是外臣，陛下深夜长留此处，怕是不妥，恐惹人非议。”她退后几步，举止疏离。

　　帝旭步步逼近，歪头道：“朕的皇宫，难不成上哪儿还得分时候？”

　　“臣……”

　　她的话被打断：“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朕留下，要么……”

　　尾音落下，帝旭已至霁身前，修长的手指勾过她的腰带，猛地凑拢，锋利的脸上满是戏谑。

　　霁的神情一滞，这无疑是坐视了帝旭已知她女子的身份，更不曾想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他既给了选择，那事情还没到不可回旋的余地。

　　在众人错愕之际，霁扶住眼前人的肩头，推开半分道：“陛下怕是乏了，不如在月翼宫下榻？”

　　不待回话，她便上前关了大门，将一干人等晾在了寒风中……

　　“你何时养成了先斩后奏的习惯？”

　　霁的神情几番变化，恢复如常后，方才道：“陛下，请。”

　　帝旭不以为意，大步流星入内坐下，好整以暇地瞧着霁四处忙着点灯收整，似是以此为乐。

　　半个时辰后

　　一切打理妥当，霁才开口说话，“陛下，夜深了，歇息吧。”

　　“你这脏衣怎的还不换？朕面前失仪可是大罪啊。”

　　他虽是在笑，话中却不是好意。

　　“臣，疏忽了，陛下身体为重，就先……”

　　“朕不困。”

　　霁一阵无语，旋即入了屏风后，解带宽衣，半披着头发，在帝旭眼中成了一幅姣好的美人图。

　　“换好了没呀？快出来陪朕下棋！”

　　她屏住呼吸，生怕异样被窥探。

　　伴君如伴虎，他是帝王，再如何任性妄为，做臣子的都该忍让，况且自己的秘密足以要命。

　　棋盘前，霁摩挲着棋子，不知该落在何处，见帝旭蹙眉，只好直言：“臣并不精通棋艺……”

　　话音刚落，又得了一阵狂笑，“无妨，你且下，朕让着你便是。”

　　不知过了多久，绯红自东升起，迎着日光，霁已拄着手睡了过去，侧脸还残留着未清理的血迹。

　　“朕还没睡呢，你倒先睡了。”

　　虽是抱怨话，但帝旭却是轻放下棋子，端倪片刻后，起身快步离去。

　　等霁醒来，已至午时，不经拍打额头，嘲弄自己的糊涂和耐性，约莫是出任务太累所至。

　　“大人，陛下离开时特意吩咐了，待你醒来，要……”宫女们撇过霁的脸后，都憋着笑，出声艰难。

　　“怎么了？”一手拂过，全是黑墨！

　　当真是可恶，有一便有二，委屈求全绝非她的作风，大不了一死，自己何曾惧过。

　　但现下，该操心是另一桩事，霁掏出腰间的木牌，赫然三字时霁风馆，她该去了。

　　方卓英休养数日，伤势早已痊愈，正打算去趟宫中，却叫方鉴明拦下，说是等贵客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