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濒死的海妖与初升的太阳

时间很快到了7月14日，如来时一般无二的隆重的仪仗与特里同如期而至。

看着面前毫发无损的梦娜，与海底乖顺匍匐一片的海怪与海妖。特里同微微颔首。

却在看到落后梦娜一步并没有行礼的莉娅尔后，皱起了眉头。

“特里同大人，我们可以启程了么？”梦娜低头行礼，并没有发现特里同表情的变化。

“恐怕不行。除非你先杀了她。”特里同的声音冰冷刺骨。

梦娜抬头，顺着特里同没有温度的目光，看到了莉娅尔。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梦娜并没有多问。只是拿起匕首向莉娅尔刺去——却见莉娅尔的身形突然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变得玲珑有致，却顶着卡米拉的脸！

梦娜一怔，这一瞬间的停滞就让情况急转直下。莉娅尔的利爪直接穿透了梦娜的胸口上方！

梦娜忍不住也发出了海妖的尖啸声，刺耳的声音让莉娅尔收回了利爪，向后退去。

梦娜却忍着痛直直冲向莉娅尔，她低头不去看那张和卡米拉一模一样的脸，一头撞进了莉娅尔的怀里，匕首这样就冲着莉娅尔的心窝扎去。而莉娅尔也柔软地一扭身避过了这一击。梦娜的匕首只划到了她的胸侧。莉娅尔却趁这机会狠狠地抱住了梦娜，伸出利爪与獠牙要将梦娜撕裂了。梦娜用力地拍打鱼尾，召唤出漩涡与冰刃，逼迫莉娅尔松开了手，随即，冰刃和梦娜尖利的鳞片一同旋转着飞出，将莉娅尔的身体划得皮开肉绽。可梦娜也没占到太多好处——她的后背被莉娅尔撕扯的鲜血淋漓，鱼尾则是被自己的冰刃撬掉鳞片出现了坑坑洼洼的伤口。

莉娅尔疯狂地大笑起来，眼中却流出宝石一般的泪滴，即使这样，她也仍能唱出凄厉哀婉的歌来，编织出了梦境——

梦娜看到了自己，全部都是自己——阴郁的，绝望的，被伤害的，甚至自己自杀后死去的样子：因为吞食过量药物开裂流血的嘴角，割开的手腕伤口处的嫩肉狰狞的外翻，泡在浴缸里浮肿的面部与变形的五官…还有自己被路西法改造的样子，被切开的肩胛，抽去骨骼筋肉的右臂…

“No！No！It's not me！”梦娜凄厉地惨叫着，却看见一个一个自己将自己包围了。

“Aren't I Beautiful？ ”她们重复着，这次却没有一双黑眼睛再来救她了。

“不…不对…”梦娜猛的睁大双眼，看到一个自己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于是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了她的胸口。

那个自己像镜子一样破碎了。梦娜疯了似的杀掉了那些曾经的自己。

直到看到了现在模样的自己，和西弗勒斯在一起。他们在草地上看书，在房间里下巫师棋，一起学习魔法…

和西弗勒斯玩闹的梦娜，抬起头看向了梦娜——然后，那个梦娜一把拧断了西弗勒斯的脖子。

怎么会，怎么会，还是没有让他活着…要让他活着，即使杀了我自己。对，杀了我自己…

梦娜猛地冲向了那个自己，而另外一个梦娜也伸出了利爪。几乎是同时——梦娜的匕首刺入了幻像的心脏，而幻像的利爪再一次穿透了之前梦娜被穿透的胸口上方，伤口被撕扯地更大，仿佛再向下几厘米，就能揪出梦娜的心脏。但梦娜忍着痛苦用力地旋转匕首。眼看着“自己”终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幻境才彻底碎裂了。眼前依旧是特里同和他金光闪闪的车驾，还有匍匐一地的海妖海怪。但它们这次终于齐声称呼梦娜为——海妖之王。而那具尸体，居然仍保持着和自己相同的相貌。

梦娜强撑着自己不再看那尸体，她缓缓游向特里同。“特里同大人，这下我们可以启程了。不过，抱歉，可能要弄脏您的车驾了。”梦娜气若游丝地在车驾下低头准备行礼。特里同制止了她。称得上温柔地将梦娜抱进怀里。

“梦娜。”他头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随即，梦娜便失去了意识。

梦娜在海底奄奄一息。可西弗勒斯，却在这一天，遇到了莉莉伊万斯。

自从九岁生日没有收到来自梦娜的任何信息后，西弗勒斯便更消沉下去。他已经对什么都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对艾琳离开托比亚不抱什么期待，对梦娜总有一天可能会回来，也不抱什么期待。

自那以后，西弗勒斯再也没有去过隔壁的房间。只是闷在家里制作魔药。甚至连托比亚的虐待都不再反抗了——之前他还会学着艾琳偶尔偷偷给托比亚的酒里放些瞌睡草的汁液。可后来，艾琳总是因为托比亚偶尔的温柔心软，甚至责怪西弗勒斯的行为。久而久之，西弗勒斯便也不再反抗了。

夏天即将来临时，家里已经彻底没有魔药材料了，连制作淤伤药膏的材料都没有了。西弗勒斯便偶尔出去闲逛，这总比待在家里受托比亚的毒打要强。

“莉莉！停下！妈妈说过不许你这样！”西弗勒斯听到一个女孩尖利到有些刻薄的嗓音这样尖叫到。

“可是我没事儿呀！佩妮，看看这个。看我的本事。”

佩妮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游戏场里只有她们俩，当然还有斯内普，不过女孩们并没有看到他。男孩在她们背后的灌木丛里呢。莉莉捡起一朵枯落的花。佩妮走了上来，看上去既好奇又不满，莉莉等佩妮走近可以看清了，就把手摊开来，花瓣在她手心里不停地一开一合，就像某种古怪的、多层的牡蛎。

“别这样！”佩妮尖叫道。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莉莉说，不过她还是把花捏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这不对，”佩妮说，但她的目光追随着落地的花，并久久地停在上面，“你是怎么做的？”她又问，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渴望。

“这不是很清楚的事吗？”西弗勒斯再也克制不住，从灌木丛后面跳了出来。佩妮尖叫一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躲避，莉莉显然也吓了一跳，但待在原地没动。西弗勒斯似乎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出现。他似乎没必要管这闲事。

“什么很清楚？”莉莉问。

西弗勒斯看看离他们远远的佩妮，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

“你是个女巫。”男孩轻声说。

莉莉像是受了侮辱。 “对别人说这种话是很不礼貌的！” 她转过身，仰着脸大步朝她姐姐走去。

“不，你是的。”西弗勒斯对莉莉说，“你就是个女巫。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妈妈就是女巫，我是男巫。我还认识一个小女巫，我们以前经常这样用魔法来一起玩。”

佩妮的笑声像冷水一样。

“男巫！”她尖叫一声。刚才这男孩的突然出现使她受惊不小，现在她恢复了镇静，勇气又回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斯内普家的那个男孩！他们住在河边的蜘蛛尾巷，”她告诉莉莉，语气明显表示她认为那是个下三滥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偷看我们？”

“我没偷看，才不愿意偷看你呢，”他轻蔑地接着说，“你是个麻瓜。”

佩妮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她绝不会听不懂他的语气。

“莉莉，快，我们走吧！”她尖声说。莉莉立刻听从姐姐的话动身离开了，但眼睛还瞪着男孩。西弗勒斯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们俩大步穿过，眼里涌动着失望——要是…梦娜在就好了。他们才是一样的人，她也从不会怀疑他，嫌弃他是住在河边的“蜘蛛尾巷的男孩”。因为他们是邻居，是朋友啊。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却在河边看到了被称作“莉莉”的女孩。女孩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拐弯抹角地问一些关于“特异功能”的事情。西弗勒斯纠正她——“是魔法，你是女巫。”接着，他们边就这个问题，边散步边聊了起来。

莉莉活泼又健谈，而且并没有像无礼的麻瓜女孩佩妮一样把“蜘蛛尾巷的男孩”一类的话挂在嘴边上。她很有礼貌地和西弗勒斯交换了名字，两个人坐在树荫下讨论魔法。不过与其说讨论，不如说是西弗勒斯在单方面的解释。

直到晚饭时间，他们才告别，并约好了下一次聊天的时间。

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慢慢成为了朋友。莉莉的开朗与热情，好像为男孩如死水般的生活注入了一丝活力，就像穿透幽深水面的阳光，照耀着，水底下阴暗湿润的海藻…墨绿色的…海藻一般的长发…

“西弗勒斯？你怎么啦？你在发什么呆？”西弗勒斯一晃神，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翡翠似的绿色圆眼。这绿色太清透，显得有些过于天真了，这头发，深红色，太热烈。不如墨绿色能让人心情平静。

“啊，没有。刚说到猫头鹰对吧，你11岁时它们会来的。”西弗勒斯说，“但你是麻瓜出身，所以学校会派人来向你父母解释一下。”

“麻瓜出身会有什么不同吗？”

男孩有些迟疑，他轻轻呼了口气，还是说到“会有一些不同，不过没关系。我们进了学校还是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就和我约定了，即使现在有好久都不能见面，以后还会在霍格沃茨再见面的…”

“太好了。”莉莉说，松了口气。显然她一直在为此担心。 所以她只注意听了前半句，后面的话西弗勒斯的声音越来越轻。莉莉没有听他说，而是四肢伸开躺在铺满绿叶的地上，望着头顶茂密的树叶。斯内普望着她，就像在另一片草地上望着她时一样。

（初遇片段节选自原著，做了轻微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