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烨说:“我答应你不动各方势力,你能答应我不动圣清灵吗?我知道她在为你们做事,可是那孩子跟她父亲一样,太重感情,她向我坦白了的,她希望我收手。”
岁鹤归:“你会收手吗?”其实岁鹤归心里早就清楚,圣烨为梅温文做到与六界为敌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收手?
“不会。我问她,你父亲若是能回来呢。她犹豫了。看吧,她连梅温文都没见过的,就在她所坚持的大义上犹豫了。我更不可能收手了。”
岁鹤归质问:“圣烨!那你的大义呢?!那个敢为六界共和拼命的圣烨呢?你觉得你救活了他,他会原谅你吗?你觉得你能与他共生吗?”
圣烨无所谓:“我本来就是飞升上来的,为六界拼了命也就够了,我无愧。而梅温文不同,他在不能选择的情况下成为护良者,为戒界而死。可是没人救他,戒界当时就摆在你们面前,他是为戒界而死的,戒界明明可以救他的。这是戒界欠他的,戒界传承无数年,难道救个小小的梅温文就不行了?”
“戒界归一后,你可以试试。”
圣烨:“梅温文尚有一缕魂魄在,我只可以赌一次。且梅温文与煜清还有过结不是吗?梅温文差点害死了岁顷寒。”
那是在岁顷寒的刚刚在起源皿里孕育出来之时,玉言君死后有一段时间,梅温文受人挑拨,把玉言君的死因归咎于竹兮亦身上,认为玉言君是为了护竹兮亦与他的儿子岁顷寒而死。他与竹兮亦起内讧,梅温文一时走火入魔,想要杀了岁顷寒血祭玉言君。
幸好岁鹤归及时赶到,但也让岁鹤归处于暴走边缘。岁鹤归差点杀了梅温文。竹兮亦为了保全梅温文,应付众神,与梅温文断绝关系,革除封号,削修为一境,永不让其参与天界事务。
竹兮亦与梅温文的关系算破裂了。圣烨还为此在天宫外跪了一天,为梅温文求情。算是有赎罪的意思,圣烨请命将灵气汇总于雪原,将这苦差事儿揽在自己身上,岁鹤归后来念着旧情,让梅温文协助圣烨,功过相抵。
可惜,梅温文为了戒界死在了雪原。也就是这样圣烨到底怨着岁鹤归和竹兮亦。他固执地认为,因为这件事竹兮亦才不肯动用戒界来救梅温文,他就是见不得梅温文好。十万年来他一直等着戒界现身,希望让梅温文复活。
岁鹤归其实能理解圣烨,他在竹兮亦死后的几万年里,同样想过用戒界来救竹兮亦。但竹兮亦曾说过会回来,岁鹤归抱着一丝希望,等了近十万年。
岁鹤归起身,深深地看了圣烨一眼:“别过。”
圣烨在岁鹤归走后,俯瞰这似人间闹市的天街,心㡳只有无尽苍凉。
“师父,你很忙吗?你这几天都没有来看我。”白逸兴问岁顷寒。
“有一点忙,师父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你可有好好修炼?”岁顷寒放下手中的事,打算陪着白逸兴聊一会儿。
白逸兴摇头,他说:“那师父怎么可以陪那魔界公子,陪我就不行吗?”
岁顷寒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我何时陪他了?”
“昨天晚上,你应该还和他哼哼唧唧了的。”白逸兴说:“本来我睡不着,想来找师父谈谈心。结果,师父没见成,还一晚没睡。”
岁顷寒尴尬,昨晚择尘鞅潜入东宫,本来就几日未见,如干柴烈火。谁知让白逸兴听到了……让他在徒弟面前如何摆出严师之范。
他镇定下来:“不要放在心上,你还小,莫要效仿,以免走火入魔。”
白逸兴马上就问:“那魔界公子可与师父双双修炼,我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岁顷寒就严肃地说:“不可以,师父以后会收敛的。”
白逸兴虽有不满,但目的达到。见岁顷寒确实有很多事,只好退下。
闵栖迟接到竹兮亦的命令,去保护岁安。枫非梧就马上向择尘鞅与天帝,请求一同前去。
“神佑,我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枫非梧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闵栖迟:“你不妨碍我就行了。”
枫非梧坚持要跟过来,闵栖迟拦不住,斥责也没用。就像一块狗皮膏药,黏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闵栖迟和枫非梧拜见过公主后,就在府内布下法阵,任何九境强者来府内,皆可第一时间察觉。
闵栖迟和枫非梧被姽婳公主安排在府中接待贵阁的北苑。北苑离公主所居的东苑很近。明明北苑很大,房间不计其数,枫非梧却一定要跟闵栖迟挤一起。闵栖迟换房间也没用,这家伙中邪了一样一定要跟着。
闵栖迟看着睡在他床上的枫非梧,很想一脚把他踢下去,可是打不过。
枫非梧:“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贴身保护你。”
闵栖迟冷哼一声:“是这天界不能让你染指,你想无时无刻监着我。”
枫非梧不放心,到底是怕他在天界另寻新欢。
枫非梧见他把话说破,露出了阴戾的笑容:“对,这天后一交代你,你就去了。我低三下四,像个摇尾巴狗一样讨好你,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积极呢?”
闵栖迟的脸色不好:“你什么意思?”
枫非梧见他脸变了,因为自己要戳中他的秘密,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闵栖迟慌了阵脚,步步后退,枫非梧却步步紧逼。枫非梧仿佛就认定了他跟竹兮亦有一腿,他颤声问:“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那么爱你,我恨不得将世间珍奇尽数为你奉上,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闵栖迟忘了挣扎。枫非梧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一场任性的受害者。是闵栖迟走进枫非梧的心里,跟着他动了情。闵栖迟根本不能爱,在竹兮亦死后——六界最后一位护良者死后,他的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爱了。继续与枫非梧纠缠……
错了错了,全错了!他不应该给自己与枫非梧一点希望!不应该爱上枫非梧!不应该遇见他!甚至三位护良者在塑造自己时,就不应该注入感情……才让他们难舍难分。
“我把鸾原主夫人的名份给你,我就说你怎么拒绝了,原来做着天后的情人,瞧不上我。我无时无刻不在向你表忠贞。你呢?那天后有我好吗?那天帝知道吗?那天后被天帝占有了几万年了,还能满足你吗?你是不是欠c啊?”
闵栖迟气得发抖,他一巴掌甩在枫非梧脸上,枫非梧也不躲,半边脸都红了,枫非梧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鼻头也染上红色。
“我是玉言君的徒弟,天后算我半个师兄,天界不是鸾原,你慎言。”
闵栖迟解释清楚后,枫非梧一愣,知道自己误会后破涕为笑——
“对不起。我……”
闵栖迟打断他:“无需多言,你也说过我天性凉薄,这不重要。”
枫非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什么意思?”
闵栖迟没说话,他推开枫非梧想走。枫非梧怎么肯,闵栖迟看着脚下的法阵:“你疯了?”
枫非梧没有说话,他只想将闵栖迟困在自己身边,解释清楚。
闵栖迟无法强行破开法阵,法阵破了枫非梧会遭反噬。
闵栖迟与枫非梧僵持着,枫非梧将闵栖迟搂入怀中,他像哄小孩一样对闵栖迟轻声说:“神佑,我们定下永生不渝好吗?”我们互通心意,我们共存同生,我们朝朝暮暮永不分离,我们爱与天同寿。
闵栖迟顿时慌了神,他拼命摇头:“不要……”
闵栖迟的归宿是献身修复戒界,他活不了多久,如果与枫非梧定下此约,枫非梧就与他同时魄消魂散。
他不能……他不能再任性一次了。枫非梧是他这辈子最珍惜牵挂的人。
闵栖迟爱枫非梧。
比任何一个人都爱。
所以不能。闵栖迟是短命鬼,所以他希望枫非梧岁岁平安。
枫非梧见他抗拒得厉害,心像被生生剐下来般。他天性多疑,在闵栖迟故意疏远中,怎么不多想?
为什么不愿?缔结永生不渝,需要相爱的两人在自愿的情况下,行敦伦之礼。
枫非梧冷笑一声:“由不得你。”
他拿出了一张符纸,画出了烂熟于心的符咒。他早就想与闵栖迟定下永生不渝了,但他猜到闵栖迟天性凉薄,又吸取弟弟枫栖梧为此追妻十万年的教训,就想再等等。等他也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怎样将闵栖迟放心尖,怎样承担他们之间的责任,怎样去疼他爱他敬他……
不过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确定闵栖迟的心意,只想将闵栖迟牢牢拴在身边。
他将闵栖迟压在身下,闵栖迟根本挣脱不了。闵栖迟的血脉来自了竹兮亦,但因肉身与血脉相斥,无奈在枫非梧的帮助下进行仙骨堕魔,虽然还是竹兮亦的血脉,但与魔气混淆。枫非梧的鸾原血脉是魔界第二大血脉,他对闵栖迟用血脉压制,闵栖迟根本无法反抗。本能在向枫非梧屈服,如果不是意志坚定,恐怕唯枫非梧是从。
闵栖迟很想咬着牙接受此礼,眼泪倾出,他心里满是绝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要……不要……”
没有理想中的成功,符咒破了,失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符咒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缔结双方非真心相爱。
枫非梧似是疯癫了,双眼无神,捏着闵栖迟的手臂痴了一般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我不够爱你……对,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枫非梧对闵栖迟的爱,闵栖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枫非梧虽性格阴暗戾气,但他是真真切切地把闵栖迟放心尖。不然枫非梧每次发脾气,伺候他的那些仆从总是盼望着能抚慰主子的闵栖迟可以赶来。
但枫非梧宁愿质疑自己的心意,也不愿质疑那个在他一生最黑暗的时候,不带任何目的给他关怀疼爱的闵栖迟。
闵栖迟也没想到符咒会破,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枫非梧离开他的好机会,他强忍着疼痛,做出一番嘲讽的姿态:“枫非梧,别为我开脱,是我瞧不起你,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闵栖迟太了解枫非梧了,枫非梧最害怕的就是有谁瞧不起他。
枫非梧厉色:“你闭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他的眼神黯淡,他疯了一般否认。
……
枫非梧替闵栖迟清理的时候,一直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
枫非梧没有与闵栖迟住一间,他们虽然在一处府邸,但已渐行渐远……
他们算是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