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鸿门宴，参加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例如此刻的庭聿，到是平静地坐在对面，十分淡然地与那几位过于出众的人对视，只是目光稍稍避开了秦川的位置，反而是波澜不惊地和那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人正坐着。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平和地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江停坐在最边处，神情复杂地盯着对面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人，眼里的情绪掺杂了太多，藏也藏不住地是那抹心疼。
“父亲繁忙，阿聿也长大了，总不能每天都缠着父亲。”庭聿到是解释的很平淡，只是二人之间的磁场着实不对劲。
秦川稍稍低了低头，却在低头的时候，瞥到了憋笑的九公子。
？？？
被抓个现形的九公子到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是立直了身子，继续开始拨弄手里的柚子，手笨的不得了，一时半会，根本剥不开那苦大仇深的柚子。
那只白净的手称的柚子晶莹剔透，那人手腕处的红绳，十分惹眼，宫野长冽慢条斯理地将柚子放进九公子面前的盘子上，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每次九公子面前的小盘子里总是堆成小山时的柚子肉。
“阿聿，有些事情，或许是父亲做的过于激进，你恨我我也理解。我是你的父亲，你身上留着的是和我一样的血，我希望我们两个可以冰释前嫌。”
这下子是彻底安静了，觉察到诡异气氛的秦川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对面人眼里的血丝，那人强压着冲动没有站起来，只是瘦削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给人一种心疼的破碎感。
“一样的血，一样吗？”那人笑着重复着这句话，破天荒笑着对上乔伊斯的目光，那抹自嘲以及讽笑让乔伊斯脸色变了变。
“阿聿，父亲可以为之前的事情为你道歉，你要给父亲机会赎罪，我们这样下去，只会让其他有心思的人趁虚而入，父亲想做，只是护全你。”
“道歉，你觉着我需要吗？”庭聿扯了扯脖颈处的项圈，手腕处的项圈闪着红光，细微的电流瞬间充斥全身，那人的血色又淡了几分。
“你别挣扎，伤到的是你自己。”江停到是突然插话，及时制止住那人越发大的动作。
几个小时前————
“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说话的人戴着黑色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抬起那早就没有气息人的下巴，脸色十分不好看。
“今天早上七点钟，手法果断，是专业的杀手。”岩鹰毕恭毕敬地站在那人身边，如实回答道。
“我想我们很快就要和老头子见面了。”庭聿松开那人的下巴，将手套摘下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地看着身边的人。
“先生，需不需要通知建宁和津海的人？”
“暂时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话的人摇摇头，否决了那人的提议。
“津海那边齐长鸥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江停的消息刚传出去，不一定对我有利，严峫那边，虽然现在是一条战线，但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做那个黄雀，我没其他的余力去打这个赌，更何况，川哥在那边，我们不能轻易动手。”
黑色风衣的少年，说到这抬头看了一眼穿过小孔钻进来的眼光，眼里因为阳光跟着亮了起来，手十分小心地触摸了一下那抹来之不易的光，就像是触碰珍宝一般，十分小心卑微，将那抹光捧在了指缝间。
“你看，有光。”
那抹脆弱的光，是那么容易消散，而将光捧在手心的人笑着看向身边的人，岩鹰眼角有些湿润，似乎是在心疼面前的少年。
子弹也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身边的人猛地扑开那愣神的人，将那人甩在了墙根处。
“詹姆斯叔叔！”
鲜血从趴着的人身下漫开，庭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十分警惕地起身将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拖到没有光的地方。
“叔叔，叔叔你还好吗？叔叔，叔叔！”庭聿声音有些慌，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地上的人身上胡乱摸索，一股温热从手心传来，庭聿拿出手来的时候，望着手心里刺眼的血迹有些愣神。
“快走。”詹姆斯虚弱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来，眼里的光影早已涣散，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人推走。
“叔叔，我们，我们一起走。”庭聿此刻就像是孩子一般，固执地想用自己瘦削的身形背起地上的人，眼里红彤彤的，身上的疼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来不及了，你不能出事，小聿，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走啊！”詹姆斯使尽浑身的力气推开那一直在锲而不舍背自己的人。
重重摔在地上的人，再次起身向地上的人走过去，眼里尽是固执。
“一起走。”
“庭聿！听叔叔的话，快走，你答应秦川要去见他的，不能食言，走吧，光是属于你自己的，泥泞路叔叔替你走，所有的都我来抗，我家小少爷永远都是干净的。”詹姆斯抬起血迹斑斓的手，十分怜惜地覆上庭聿的脸，手心被那人的泪珠打湿，地上的人笑着替那人擦了擦泪珠。
“不哭啊，光芒从未散过，阿聿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叔叔不能陪你走了。”
最后的光芒在那抹笑意中消散，手无声垂落，坐着的人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温度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安静，一波拿着武器的人迅速将坐着的人围住，乔伊斯脸色淡然地看着地上一生一死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秦川一路跑过来，盯着地上的血迹一下子慌了神，目光停在那脸上和手上都是血的身上，顺着血迹往下看去，看到了早已没了气息的岩鹰，一下子知道发生了什么。
庭聿此刻是完全没了外界的感触，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没从那人的去世中缓过神来，只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连声音都找不回了。
“带走。”
地上的人到是没有任何反应地任凭身边的人给自己戴上项圈和手链，没做任何挣扎，那抹瘦削的身影，就像是失去希望一般，没了灵魂，任凭外界的摧残，秦川想伸手，哪怕只是无声地去拍一下那人的肩膀也好，但是却没宫野长冽的手摁住了，秦川抬头，手的主人摇摇头，示意秦川不要做无用功。
手被收回，秦川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庭聿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什么荒唐事。
此刻————
“你的道歉着实珍贵啊，你的道歉可以抹平好几条人命，可以抹去所有，可惜了，你没这个能力，抹不去！哈哈哈，抹不去。”被控制住的人笑着看向对面的人，字字说的讽刺，眼里尽是疯魔，大抵是想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的不甘。
“和解？错了，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个人只能是我，我劝你还是保护自己，别给我机会，我绝对会杀了你。”
“千刀万剐难解心头之恨。”
“冰释前嫌，荒唐至极！”
庭聿越说越疯魔，笑意更大了，看的人眉头紧锁，秦川更是被九公子摁着才没起身站到那人的身边，江停侧了侧头，资料里的每一个字都在戳他的心，戳的生疼。
“小聿，我是你的父亲，这是永远不能否认的事实。”乔伊斯到是不恼，反而是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容地起身。
庭聿嗤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过于荒诞，只是在看到那人停在秦川身后的时候，突然没了笑意，甚至手心里出了冷汗。
“阿聿啊，你的软肋，父亲是不想碰的，但是你不听话啊，我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让你安静听话一下。”乔伊斯笑着站在秦川身后，十分迅速地将刀抵在秦川的脖颈处。
“秦老板，委屈下了，你也看到了，我的儿子并不是很配合我。”语气到是有歉意，只是眼里尽是算计，那种老奸巨猾的阴谋感，让秦川想吐。
“乔老板，这就没意思了，你教育儿子和我秦某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杀鸡儆猴的买卖，贵公子也不是秦川能说动的人啊。”虽然依旧是平日里冷静的模样，只是手心里的还是有冷汗，他现在倒不是怕乔伊斯动手，反而是担心庭聿的反应。
他怕庭聿因为自己受伤。
“秦老板，你这话可就错了，我想秦老板的话比我这个做老子的管用不少。”那抹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人身上，到是一副挑衅模样。
秦川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身后人的无理取闹，心里却一直在祈祷庭聿千万不要过于激动，一定要稳住自己。
对面传来一阵嗤笑，到是让在座的人有些摸不到头脑，连秦川都有些不解地看向对面坐着的人，等着对面人的下文。
江停皱着眉头看着那笑着的人，默默将手里的刀片放下，似乎是在等那人做出的回应。
“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抹讽笑着实过于真了，连秦川都有些猜不透那人的心思了。
乔伊斯挑眉，似乎很感兴趣庭聿现在的反应。
“我为什么要在意一颗棋子。”
九公子表情到是微妙了，连柚子都不能吸引自己了，只是脸色没了刚才的轻松，有些略显不悦地看向对面的人。
秦川也愣住了，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在提醒自己这是庭聿应该做的，和自己划分界限，但是这么绝情的话说出来，着实是不舒服的，更何况平日里那蓝色眼睛里的柔光全然没了，真假一时间有些难辨。
乔伊斯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依旧是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
“我不会允许一个不确定因素留在我身边，或者换个表达就是我不允许有人影响我的判断与胜负，所有的一切都不行。”
“怎么，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我一个连感情都不知道的，又怎么去谈爱情呢？又怎么可能会去爱一个极有可能让我全盘皆输的人呢，可能是我没太把握好度，让各位误会了，好了，误会解除了，换个威胁方法吧，父亲。”庭聿笑着说完，从始至终都是讽刺的语气，将秦川说的云淡风轻，甚至压根不顾那人的生死。
宫野长冽愣在了原地，看着庭聿那坚定毫不畏缩的目光，脸色越发难看，不管怎么去观察，庭聿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破绽。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演技精湛，可以骗过所有人，甚至千岛淮稚在内的人，要么就是他说的是真的。
而九公子一言不发，那双眸子将目光收回，反而是松开了秦川的手。
秦川有些愣神，撇了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千岛淮稚看了他一眼，将扇子打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所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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