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来的事，就像所有的暗恋一样，无疾而终。

阿沐说，长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的。

他走后没多久，我又开始从前的日子，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和俞雨杭分享一下心路历程，她和我八卦一下我的感情。那之后没过多久，我遇见了另一个让我整个初中开始有了真的翻天覆地转变的人。

　　他叫阿霰（原谅我真的取名无力），和他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但是区别在于，我们在一起了。

像所有的小情侣一样，会在放学的时候送我回家，会在一清早在桌子上放上爱吃的早餐，也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送上一支玫瑰。我也像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牵手会脸红，偷偷的躲开家人来接的路，遇见喜欢的歌词会抄写下来发给他看，分享一下在班里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

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有点甜。

我把他分享给俞雨杭，分享给竹马苏硕，他们笑我陷进去了，变得不像自己，也不像年少那个性格的我。

像每个早恋的女孩子一样，藏着掖着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

月考成绩出来以后，我意外的跌出了年级前一百名。名次这个东西，对于我和老师来说，不会影响和改变什么，或多或少只是会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的人，人家努力一点，就会赶超你原有的成绩。

但是父母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一定有外界因素干扰到了你的情绪。所以和大多数父母一样，他们趁我上学的时候，翻遍了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包烟。在我放学的时候，偷偷跟在我的身后，看我是和谁在一起回家。登陆我的QQ，看我是在和哪些人联系。

最后撕破脸的时候，是在最后一次他放学送我回家的路上。我被父亲当场质问“这个男孩子是谁？”，所有回家的同学都是震惊而又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要你管？！”甩了书包就哭着回了家。

母亲见我回去还笑着迎我问有没有见到父亲，我没理直接回了房间，结果发现整个房间没有一处是我熟悉的。几天来所有的委屈和怒火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摔门去了母亲房间问她，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她一脸茫然，不知道我这话要怎么接。正巧被后进门回家的父亲听见，二话没说进门就给了我一记耳光。

母亲傻了，我也傻了。

可真用力，耳朵里都是嗡鸣的声音。

他说，“你能不能有点廉耻，有点女孩子的廉耻，大庭广众下和男孩子拉拉扯扯，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妈妈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我不知廉耻？我怎么就不知廉耻了，我做什么了？”

“怪不得你的成绩下降的那么快，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你看看你都认识的是些什么人！”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认识的人都是不三不四，都是我成绩下降的根本。

我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说些什么，如果他们是这么认为，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被理解和认可，又不是第一次。

写完作业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头一次整个家里都那么凝重。母亲打了圆场好几次，企图让我和父亲低头认错，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但是我倔啊，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何况那话说的本来就不对，每个人变成什么样子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成为的，更何况，从本性上来说，他们所谓的我的不三不四的朋友，从来都不是坏人。

“你装什么好人？你敢说我房间那些，没你的手笔？”

这话彻底激怒了本来就还在生气的父亲。

他像教训这么多年来他手下带过的兵一样，打了我。打了从小就不在身边他心里偏疼的女儿。那是第一次他打我，也是最后一次。

但是说实话，那他妈是真的疼。他下手也是真的狠。

　　 于是趁着他们睡着了，我悄悄拿起了美工刀，狠狠的，用力的，在左手上划了下去。颤抖着又病态快乐地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四个字。

我恨你们。

青春期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暴力和教训，而是沟通和理解。即使不理解，也不能强行的去转变那时候的性格，因为最后得到的结果，其实可能与预期的相差甚远。

我任着伤口流血，从中获得的快感是比跳舞时那种快乐还要酣畅淋漓。一边笑一边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消息。意料中的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是他朋友转告我，以后就分开吧，没有必要再联系了，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于是我也像每个“被分手”的女孩子一样，不停地给他打着电话，不停地发着消息，试图挽留下他别离开。当然，也和所有已经决定分开的开始一样，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恨吗？恨。怨怼吗？怨怼。

但是同样的，也无力。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好，像个废物。

我穿好了衣服，第一次偷偷在深夜出了家门。逛逛这个深夜的小镇。

　 凌晨的小镇比我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祥和。

我能想到的就是祥和两个字去形容。趿着人字拖，拎着几罐啤酒坐在桥上看这个小镇的万盏灯火。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摸摸外套口袋，还好，还剩小半包烟。

耳边是偶尔小混混们嬉笑骑车飞过的声音，眼前是看不到头的未来，手里握着的是目前仅剩的快乐。不知道接下去要干嘛，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想起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和姥姥和姨妈吃百家饭的日子，想起母亲后来执意要自己带我在身边的日子，想起有记忆开始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样子，想起母亲逢人就夸赞我懂事省心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眼里我的成绩甚比我重要了呢？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嘿，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我所有的思绪被一声调笑打断。

那人逆着光，却笑得特别灿烂，小虎牙都特别可爱。

我没搭理。他却就地坐在我旁边，拿起一罐啤酒，“砰”地打开了也点亮的那时候我整个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