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多方绸缪（三）

那夜于效孟跌落深海后，江流与汪洋曾驾了小船，在其落水之处打捞了一夜。天明后，大明水师又派了一支水军扩大范围搜寻，可至始至终一无所得。最终，朝廷以下落不明给于效孟下了“死亡”定论。可正如秦氏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既一日没见到大哥的尸首，他便一日不信大哥就这么死了！是以那几年，江流一直暗中派人往东洋、南洋诸岛上打探于效孟的消息，然金发碧眼的外夷人寻常可见，但年纪、见识与身份与其一般无二的，却万中无一！渐渐的，江流心中最后的希望也一点点淡去，觉得或许大哥的尸体早已给洋流冲到了哪片遥远海域，又或者，早已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可今日，当他看见嫂夫人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坚信大哥还活着，他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大哥真的尚存于世，只是给困在哪个不为人知的海岛上，与外界断了联系，故一直音信全无，加之那海岛上一片荒芜，大哥连一片小木筏也没有，更别说漂洋过海，返回大明了！

但终究他这一语触动了嫂夫人的心弦，令她心中悲恸不已，这就实在是他之过了！江流忙将话题引向方才的正题：

“嫂夫人，依流之见，不如让孩子们早早准备了，出发去澳门！”

秦氏一听，果然目光一动：“可江大人，你昨日不还说要等下月的？”

江流一笑：“近日海上匪患猖獗，泉州卫一直有处于战备状态的军舰待命。”

秦氏一愣：“江大人是说，让小儿与小女也坐泉州卫的官船去？”

江流笑意愈深：“令郎与令爱是我泉州卫向嫂夫人请的翻译官，那可不是坐官船？莫非还要用秦府的船，秦府的钱不成？”

秦氏也笑了：“江大人说的是，是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令大人见笑了。”又别有深意地望向于无瑕与于若瑜：

“且有官家的军舰相护，妾这心里头，也的确踏实多了！”

于无瑕自明白秦氏那一眼深意：有叹絮的前车之鉴，当下于无瑕如法炮制，秦氏如何能不忧心？可若是官府的军船，且不说坚船利炮，就是船上的水手皆为水军，又有哪一伙活腻了的倭寇或海盗敢不自量力上去以卵击石？

秦氏回头谓于若瑜与于无瑕：“你二人且回房去准备，江大人这边一有消息，你们也好即刻出发。”

“只是……嫂夫人，流还要拜托夫人……”江流还没说完，秦氏已会意：

“可是为了那佛郎机国的男爵夫人？”

听秦氏一语，江流大叹：“嫂夫人当真蕙质兰心！”

秦氏一笑：“你过个一两日就将你的翻译官全送去澳门了，可男爵夫人却还要在泉州待到下月，那可不是要妾这老人‘出山’了？”

江流哈哈一笑：“嫂夫人说笑了，何须过个一两日？泉州卫的舰船时刻待命，别说是明日一大早，就是今日午后，也可出发！”

“什么？今日午后？”于无瑕不禁脱口大呼。

于无瑕这么一大呼，几乎所有人一齐古怪地望向她：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