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多方绸缪（二）

于若瑜并于无瑕方在右下首坐定，江流已对秦氏开门见山：“嫂夫人，流乃一介武夫，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且流以为，眼下这对夫人而言亦迫在眉睫，流就不兜圈子了！不知昨日流对嫂夫人所言，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于无瑕一听坐直了身：江流大人口中“昨日所言”，不就是于家与江家的“秦晋之好”？立马竖起耳朵，比上柳夫子的课还专心，面色紧张地望向秦氏。于无瑕心中矛盾，一方面碍于冯邦宁的逼迫希望秦氏同意江家下聘，一方面由于厌恶江一清又不希望秦氏同意他娶，一时如坐针毡。

秦氏托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抚去茶水上的茶叶碎子，慢慢呷了一口，许久方缓缓：“妾以为，不甚妥当……”

江流听了一急：“嫂夫人以为是怎么不妥当了？莫不是嫂夫人欲将无瑕嫁给冯家？”

于无瑕一听坐不住了，江一清更急得几欲从椅子上跳起来：“婶婶可不知那冯邦宁强聘柳家小姐，致其身死，甚至不待停灵，就草草将人活埋了？”

秦氏见江一清这般着急，心知他娶女儿心切，却只是合了茶碗淡淡望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江流一见，回头对江一清大喝一声：“大人说话，你一小子乱插什么口？还不快向于夫人赔罪！”

江一清见父亲一顿好骂后秦氏居然默不作声，心知不妙，忙起身恭恭敬敬向秦氏拜了一拜：“一清也是关心则乱，失了体统，还请婶婶见谅。”

秦氏这才对他笑答：“无妨，我知你这孩子心实，”又回向一旁的江流：

“江大人莫误会，并非江家与令郎有什么不妥，只是……昨日冯家方问过无瑕的八字，江家若在这节骨眼上冒然下聘，知道的自知你我两家一向亲近，可不知道的，怕要嚼舌头说江大人不厚道了……”

江流愣了一愣，细细寻思了一番：确实，江家也是泉州与八闽的世家大族，下聘娶亲自不可能如宵小之徒般藏头露尾，可若大张旗鼓，这“抢婚”之意，可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嫂夫人言之有理，是流疏忽了！那，夫人有何良策？”

“江大人可是忘了您昨日所求？”

昨日所求？昨天他不就为儿子求娶于无瑕的？可听于夫人的意思，又是不可急了下聘——江流尴尬一笑：“还请嫂夫人明示。”

秦氏一笑：“昨日江公子让我儿下月一同去澳门为他做翻译，说实在的，妾这儿子的佛郎机语实在不济……”

江流眉角一动，旋即豁然开朗：“嫂夫人是说，此次澳门之行，带上无瑕？”

秦氏颔首：“若江大人不嫌妾这一双不成器的儿女给您添麻烦的话……”

“怎么会添麻烦？流感激还来不及！我那泉州卫全没一个可用之才，却要问嫂夫人借人，说来实在惭愧万分！”江流嘴上说惭愧万分，面上却一团喜气，可见秦氏这主意甚得他心，口中叹服：

“流过去常听大哥说嫂夫人见多识广，是位女中豪杰！今日见夫人出谋划策，果真名不虚传！”

一说起丈夫，秦氏不觉又黯然销魂，低头长叹一声：“可惜，这么多年，他始终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