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先帝御笔（二）

进了院子，于无瑕隐隐听见哭声，也等不及丫鬟们通传，就疾步进入内室，见柳梅氏正倚在床边啜泣，一旁侍立的老保姆小丫鬟们也个个哭成了泪人儿。

于无瑕疾步上前，对柳梅氏道：“柳夫人且莫哭，叹絮或还有救。”

柳梅氏闻言如混沌之人乍醒，一双婆娑泪眼又是惊奇又是惊喜地望向于无瑕：“你是说我儿或不致死？可，你又是......”

于无瑕又上前一步答：“柳夫人，我是无瑕，你可还记得我？”

柳梅氏又细细看了看于无瑕，方忆起：“原来是秦府的于小姐！我确记得，你同柳儿甚亲......可你方才说，你能救柳儿？”

于无瑕点头：“若有先帝御笔，当有六七成把握。”

六七成？柳梅氏心下一跳：且不说六七成？就是只有一成希望，她也愿意豁出一切换女儿活命。可先帝御笔毕竟非同小可，乃天子钦赐，关合族荣光，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如今女儿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岂非万不得已之时了？今日若能凭先祖留下的宝贝逃过一劫，也算是承了祖荫了。不过迟疑片刻，柳梅氏已对于无瑕道：

“如此，请于小姐随我移步书舍。”

柳梅氏口中的书舍实乃一茶寮，自明以下，茶寮渐独立于书舍之外，然一则因柳家并无秦府那般恢弘形制，二则因那茶寮毗邻五味书斋，故兼有观书、拓帖、清谈与品茗等诸多功用，不再与书舍区分。

于无瑕随柳梅氏进了书舍，一眼就望见柳教谕正跪坐于案旁，手中展开一轴，不过二尺有余，是为寻常立轴：浅月白画绢印云纹为底，旁以沉香皮饰金黄绫条，然上却无题跋或参书，唯卷中“清流”二大字，苍劲有力，一旁有一小印，却亦再无它字。如此独树一帜却又一枝独秀的，只怕大明历史上除了“正德皇帝”再无他人，所以，这么一幅看似不合形制的书卷，却的的确确是正德的“御笔”了！但柳教谕怎会知晓自己是为这幅“先帝御笔”而来？于无瑕脑中忽地闪出了一个念头，却未及完全反应，柳教谕已开了口：

“你能想到的办法，为师怎会想不到？”

于无瑕惊了一跳，忙恭恭敬敬屈膝向柳教谕见礼：“夫子。”心中却又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柳教谕既知“先帝御笔”或能救叹絮一命却为何不用？

柳教谕似又知晓于无瑕心中所念般，却道：“你且回去，这‘先帝御笔’，为师是断不会给你的。”

于无瑕心急，不及细思，只脱口而出：“可夫子，这‘先帝御笔’是拿去救叹絮的，难道你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见死不救？”

柳教谕看向于无瑕，目光如炬：“你以为你是在救她？”

于无瑕一愣：“难道不是？”

柳教谕冷声：“女子之名节，何异于性命？纵叹絮今日可逃过一劫，你又让她如何承受世人的眼光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