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贞洁烈女（二）

冯公子一声令下，那些本如塑像般岿然不动地守卫在他身旁的乌衣力士们，竟有如一瞬间给赋予了灵魂般，如空穴中吹出的一股旋风，向柳家大门席卷而去。

柳家并无高墙深院，宽门广庑，却亦非泉州城外那些倭寇一攻即破的小门小户，那一队队铠甲力士们单凭肩头，仅以蛮力冲破那两扇给加固了好几层的黑漆大门，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冯公子向洞开的破门唾了一口，又朝那门里那些手执火棍柴刀的家丁仆从门睨了一眼，心中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就凭这几个园丁伙夫，也能阻得了他冯左都督的兵？简直笑话！若真如此，守卫天子安全，维护京都太平的京属卫军兵不全成了废物？确实，柳家的杂役岂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的对手？且不说他们手中的棍棒落在那些铠甲力士的身上也是不痛不痒，但更多时候，他们手中的棍棒还没挥起，他们自己就已给一涌而上的力士们赤手空拳撂倒在地，而冯公子本人就如乘风破浪的一叶扁舟，顺着这一泻千里，喷涌而下的激流，一路长驱直入，直取柳家腹地——柳家内院。

内院中，柳小姐正埋头在母亲怀中小声哭泣。这几日，不知为何，她脑中总会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场景，虽说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却总令她莫名地胆寒与恶心。父母与大夫皆安慰她说那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幻影，可她总感觉那场景是那么真实，真实得有如亲历，不仅每每令她头痛欲裂，几欲昏厥，甚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剧痛无比。但她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会生出那等不齿的幻觉？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莫非真是在后院池塘边失足落水后得了“失心疯”不成？“母亲，您实话告诉女儿，女儿是不是得了什么疯病？”柳小姐望向柳夫人仿佛一夜之间白了许多的鬓角，心疼地问。

柳夫人心中悲戚，可脸上还得强作笑容，竭力遏制颤声答：“傻女儿，你哪会得什么疯病？大夫不是说了吗？你那不过是落水后着了凉，发了烧，才产生的幻觉，等你大愈了，自然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娘怎么会骗你呢？”

柳小姐半信半疑地垂下头，忽听外头一顿喧哗，柳夫人一眼望见回廊那头一队陌生男人乌泱泱地如一片黑云压来，心中一跳：莫非真给老爷说中了，可那冯邦宁真敢如此胆大包天？她急急将女儿藏于身后，见从那队人中走出的正是冯邦宁！即厉声呵斥：“冯都督可知这是我柳家女眷起居之处，你一个外男怎可入内？”又扫了一眼站在冯邦宁身后的乌衣力士，心知今日这冯邦宁必不会与他柳家善罢甘休，却不知他意欲何为？心中慌乱，但阵脚不能乱！柳夫人定了定气，缓缓道：

“冯都督若要娶我女儿，这阵仗未免太大了些？柳家小门小户，我那女儿亦无见识，只怕要给都督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