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闻贺家（三）

本来罗才英不敢抬头的，不知为何，听到司马玉龙的声音就是不自觉地抬了头。

罗才英低眼观察司马玉龙等人认真地看着自己，其他人也笑着，也没有嘲笑之意，这才大胆看着眼前这些人。

“不要紧张！”而罗才英两手抓着自己的袖口，捏得褶皱，司马玉龙无奈叹息一声。

看司马玉龙没法正常与罗才英说，白珊珊转头，唇角微勾，面带笑意地看着罗才英，温和开口。

“罗才英，放轻松，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那里了，我们说的话也是有意让你听的。”白珊珊说着与公孙舞对视一眼，这样的少年，他们怎么唬。

罗才英一点都掩饰不了自己的惊讶，不解地看着白珊珊。

“是啊，小罗子。”公孙舞摇摇头，怎么与这个孩子说，也直接叫了丁五味即兴取的绰号，“我们说的又不是秘密，你不是想找我们说话吗，我们刚才说的，你听得怎么样！？”

“嗯！”

罗才英思考了片刻，认真地看着公孙舞，微微张唇。

然而，吐出两字，让公孙舞和白珊珊感觉，心中一口老血都喷出来了！

“好话！”

就这一瞬，空气呆滞。

“噗！”

公孙舞正舀了几勺汤入碗中，端起，往嘴里送了。听到罗才英简略的两字，一个没忍，身子一个微微前倾，直接将刚喝进口中的汤喷了出去。

“咳咳”白珊珊被呛得，倒还好，她最初也佩服赵羽惜字如金，后来倒是好多了，但听罗才英这个简略的散字还是……没忍住。

瞥到公孙舞的动作，白珊珊赶紧用绢帕捂住嘴。

司马玉龙早有所料地给她碗里舀了几勺汤，递到她面前，小心地喂她喝下，右掌轻拍着白珊珊背脊。

然，公孙舞埋首压低声音咳嗽两声，这才正视前方。

只见对面，赵羽双手搭在双膝，坐着端正不已，却紧闭双目。脸上被公孙舞喷得满是油汤，额前掉着两缕头发滴下几珠油汤。

瞥见白珊珊拿出绢帕，公孙舞随即反应，起身从腰间掏出自己的绢帕，伸手替赵羽擦拭那些油滴，嘴里还不停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石头，赵羽，我，我，我真不是故意，我……”

公孙舞一下道歉的话也没说了，给赵羽擦拭着脸颊的右手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正是赵羽。

只是看见眼前一直闭着的双目一下睁开，两人就这么直视对方，看着赵羽的黑瞳，眼眸只有自己的样子，有一丝别样的情愫在两人蔓延。

“我自己来！”公孙舞擦着让他不自在，白斌的动作他也感觉到了，还是自己擦得好。尤其看见公孙舞眼中只有自己的眼……

赵羽说着，别开双眼，右手抽出公孙舞手中的绢帕，左手也松开了公孙舞的手腕。

“哦，好。”公孙舞一愣，点头。看了眼被右手手腕被赵羽抓过的淡淡印记，怎么感觉心里少了什么，回正身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赵羽淡淡一扫身边远离了自己的白斌，用绢帕擦自己的脸。

没错，白斌很“自觉”的斜了身子给公孙舞让位，与另外两人一起静静看着正动作的两个两人组，更不论另外两个陌生人和不知咋回事的罗才英。

氛围实在沉静的厉害，白珊珊和公孙舞默契的一叹息，相视。

一脸的无奈，转头目不转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才英，她们以为要说好一大堆呢！？

结果他就只给“好话”两个字，这吐字，比赵羽还如数珍宝。

“几位，他就这性子，各位莫见怪！”见人家都要把罗才英盯出一个洞来了，杜老爷出言解释，又看向依旧不知所措的罗才英，笑了笑。

罗才英左右摇头看看这个又看那个，只感觉是好话，却有些不确定。

杜老爷也笑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

罗才英看了眼司马玉龙几人，又看着杜老爷和杜老爷，向几人拱手，说了句让他们继续慢用，逃似的下去了。

“看两位，似与贺大少爷和少夫人相熟？”

看不见罗才英的身影了，白斌转头看着杜老爷和钟老爷，微微眯眼。

这两人自刚才与罗才英说话的语气随意，而且，听两人之话，他们好了解贺家这位贺大少爷和少夫人。

本来要坐下的两个人忽然愣住，见白斌看着这方。

“哈”杜老爷大方一笑，与钟老爷同坐下，“那倒也不是！”

“我们曾在贺家做过工，那时啊，我们也就十多岁！”杜老爷坐下后，又望向门口罗才英出去的方向，回忆，“也是贺家店铺生意刚走上正轨，贺老爷招人，我们就一起到了贺家做工，贺老爷夫妻待我们都很好，贺家生意越来越好了，招人也多了，我们兄弟也仍然在贺家，贺老爷也很重用我们。”

“是啊。”钟老爷说道贺家，一脸感激与敬重，“我们在贺家干了十年，之后，我们成亲准备出来，贺老爷夫妻不仅给我们兄弟准备了聘礼，还送了两个铺子给我们，本来我们不想要，但贺老爷一定要给，我们就想，收下以后每年将一半收益送到贺家，以报贺老爷对我两的大恩。”

听两人的叙述，司马玉龙认为很正常。“也是你们在贺家辛苦干了十年，贺老爷知道你们的用心与努力，他才会对你们这般好！”

“是啊，就像小罗子，知恩图报，人贺老爷送你们铺子，你们又给人家分成。你们这不是与贺大少爷和少夫人认识吗！还不熟识！”丁五味把嘴里的菜嚼完，吞下去，又看着杜老爷和钟老爷。

“我们真与贺大少和少夫人不算熟。”

丁五味脸上明显写者“你们说的真假”几字，杜老爷和钟老爷也是尴尬莫名。

钟老爷极力辩解。“贺大少是贺老爷的长子，人好不错，但大少爷性子孤僻怪异，我们也少与他见过。贺老爷去世，贺夫人也深居简出，贺大少继承贺家打理偌大贺家，每年见面也是情分。大少爷成亲后，更鲜少见。”

杜老爷喂了颗花生到嘴里，巡视了客栈内的摆饰等。嗯了一声，看着司马玉龙这边，声音压小了些。

“现在别看贺家、王家、孙家三家都是县里的富豪，但明显贺家早已超过了另外两家。贺大少接手贺家后，除了贺老爷在时的贺家产业，贺大少严令传贺家的消息，明显大少爷有意隐瞒。两年前，孙家有一次联合外县及本地好些商户老板一起对付贺家，抢夺贺家的商铺和买主，结果被贺大少轻而易举就发现，揪出几个老板掌柜，严厉警告，又插手孙家的供货源，让孙家亏了好几个月，一般的店铺就差经营不下去了。”

“是啊！”钟老爷一阵唏嘘，“大少爷的手段简直比贺老爷强势不止一星半点，其实王家也有参与，不过王家没有那么明显，又及时收手，大少爷也没有追究。”

“啧啧啧！你看，你们这不很清楚贺家的事嘛！”丁五味不停咋舌，又抓回之前的问题。

“怎么感觉这个贺向泽怪怪的？”公孙舞扯了扯白珊珊的衣袖袖口，低头，压低声问了句。

白珊珊也点头，“嗯，是有些怪。”

但说不清哪里不妥，倒不是说人家隐瞒自己的家产怪，这是正常。

两人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不少，但杜老爷和钟老爷，对贺大少的问题也十分敏感，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两位姑娘说得对，大少爷确实怪！”

杜老爷这一句，白珊珊和公孙舞脸色一僵，急转头，这两人耳朵要不要这么尖！

其他五人也一眼好奇地看着杜老爷。

“大少爷从小就怪！”杜老爷说了一句“也是我们一次无意中知晓”，方是回忆道。

“大少爷生性孤僻。那年啊，七月正大热天嘛，本就炎热非常，大少爷就把自己关在黑黑的小屋子里，整整两三日。不知道做什么，出来后在院子里练武功就好几个时辰。”杜老爷摇头。

钟老爷也叹息，“是啊，几天不吃不喝，练武又大量消耗体力，看他脸色都非常不好，感觉下一刻都要倒下去了。讲真，我们都深觉承受不住了，可大少爷就这么坚持过去了！”

赵羽低头，淡淡的看着桌上面前那空空如也的饭碗，若有所思地开口，这种事，他也经历过。

“或许，他幼时遇到过什么事，他想借此发泄自己的情绪？！”毕竟贺家到太昌县时，他也早记事了。

赵羽被父劈下山崖的事，除了丁五味，都清楚得默不作声。

正与他相对而坐的公孙舞心里一下酸痛，愣愣地看着赵羽，微不可查的抿唇，咽下卡在喉咙的话。感受到赵羽心底悲伤的情绪，感觉一阵揪心。

司马玉龙扫了眼赵羽移开目光，身为赵羽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他怎么不知赵羽心里所想。

哎，在座的，哪个不是因为叶洪窃国遭遇变故的！

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丁五味静静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没有多嘴。

他也不是不懂察言观色，他们几个哪个背后没有故事，只是都藏起来了而已。

“嗯，这么说，也有这可能。”杜老爷没有察觉司马玉龙他们这边的异常，觉得赵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以前，大少爷见到李县令他们那些人时，激动得，仿佛有多大深仇大恨，感觉就是恨不得杀了他们一样。还以为他厌恶当官的呢！没想到不是，看对之后唐县令那就十分尊敬了。”

钟老爷说着，看杜老爷一眼，表示自己说的没错，重重朝司马玉龙等人点头，以示他说的是真的。

当时感受到的一个孩子眼中的杀意！

听杜老爷和钟老爷之说，皆忍不住震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贺家真是神秘，那个贺大少更是奇怪！

“一个多大的孩子！想杀人！”丁五味哽咽一声，默念了一句：这人怕不是个变态。念着，也脱口而出。

“怕不是变态！”

“嘘！别乱说！”

五味话音刚落，钟老爷立即出声提醒，小心观察，除却他们两桌，也有其他客人，不过都距离与钟杜老爷两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