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永遇乐

江萍“大可不必。我在这里待惯了、手脚也待懒了，做不得体力活，出去了也是饿死，要不就再把自己卖进来，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

柏麟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不会，我会娶你，不是做妾，你不用羡慕旁人。”

江萍“别异想天开了，清贵世家从这儿抬进去一个妾都要被人说三道四，你这主意怎么不叫令尊打断了腿？”

柏麟“那倒不一定，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做得到，没人能拦我。以后我常来看你，我之行止皆由我自己作主。更何况我无父无母，孤身在此，没什么好顾忌的。”

江萍“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如何谋生，怎取富贵呀？”

不知轻重的后生，没了你老子，看你怎么活？

柏麟“我姓林，名见星。”

柏麟猛然想起来，为了尽快与她相见，司命把他安排成了归德将军的义子——从落仙台降下那日，正巧遇上狼群，这具人身神法未消，便借此机会从狼群口中救下了老将军及其部众，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认了义父。

见星。

江萍沉吟不语，这是他与昊辰的缘分吗？还是她胡乱攀扯，脑袋不大清醒了？

纵使如此，想起昊辰，她的刺还是收了不少。她低下声音劝他，

江萍“贵公子，您要是想玩，何不去城中大的青楼转转？那儿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雅妓有清倌，不怕辱没了您家门楣。”

柏麟“我一再同你说，我来，就是只为找你的。”

江萍“不是我妄自菲薄，你若是再年长个十来岁，我倒还信你来是为特意找我。

江萍可是你自个儿瞧瞧，我已是三十岁的人，见个老头都要折腾好久，可比你长了好几年呢，不去找十几岁水葱似的姑娘，来找我做什么？找个阿姊？还是找个娘？”

柏麟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比打翻了胭脂水粉还要精彩。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堵人损人的话，粗鄙不堪倒罢了，还又刁滑又恶毒，叫人坐立难安。他在天界做帝君千万年，见到的都是守礼守节之人，便是腾蛇，虽然娇纵顽皮了些，也不曾这般……出此污言秽语。

彼时他并未曾察觉到，自己对于身为昊辰那人间一世，只当作一场经历，未曾时时镌刻于心上。

在他的记忆里，他是庇护苍生的神祇，人世一瞬不过沧海一粟，无谓提及，无谓忘却。后来他偶尔想起，也会叩问自己，对江萍，是否也是无谓想起，无谓放下？

他不愿意再同她纠缠这件事，他想问她，只你一个人吗？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岁岁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江萍“你找什么？”

江萍问。

柏麟“没什么，我听人说你有个女儿，怎么没带在身边吗？”

他故作轻松地问。

江萍“哟，真是照顾我生意来的，几年前的事儿了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方帕子，紧紧捏在手里。

柏麟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沉下去了一样，江萍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像有无线凄楚，他看得心慌得很。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来，却不啻于天雷贯耳，

江萍“死了，好几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