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一起把他拥入洞房,大家都识趣得很,闲聊两句也就散了。新房是于夫人着手布置的,铺盖陈设一律停当稳妥,红绿喜被各一床,红绿满绣褥子各一床,床前拴着一排红紫绸缎,帘子也换了金穗。纱窗用湖绉纸重新糊过,上贴着大大的红双喜,桌上铺了红毡,几盘糕点原封不动摆在桌上,江萍果然没动。
于夫人交代他盖头要慢慢挑,挑到一半看见江萍脸上的胭脂觉得好笑,一把揭了盖头,倒让江萍的脸红得更厉害。
昊辰“饿得厉害?桌上东西怎么不吃?”
江萍“梅姨说尽量忍忍,那些放着是为了好看。”
昊辰拈起一块扔嘴里,点点她的脑袋。
昊辰“人重要还是好看重要?教书教得都迂了,快吃吧。”
江萍“那会不会不吉利?”
昊辰他给她看手上的残渣:“已经不吉利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江萍别胡说,哪有什么不吉,咱们都会平平安安相扶到老的
昊辰那叫白头偕老——
江萍都一样嘛!”江萍难得这副姿态。
昊辰当然不一样,你说的,不够恩爱。
江萍从前怎么没见你这般油腔滑调,我有空要教你规矩。
昊辰那我是不是要跟着孩子一道,叫你小先生了?
江萍你若愿意,也不是不可
昊辰卿卿。
江萍嗯?”江萍脸“腾”地窜红了,“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别叫人听见!
昊辰听见又如何?看谁敢笑我?
昊辰不过是想哄你高兴,你既嫌弃,我就不叫了。
江萍摇头。她只是觉得有莫名的熟悉。
昊辰那就是答应了!
他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昊辰卿卿,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相信我。
江萍嗯。
桌上龙凤花烛红得耀眼,照得墙上对联明明灭灭,上面写的是:
天下有情人,前生注定事。
燕尔新婚,如兄如弟。
营里给昊辰五天的赋闲,但左右近期没什么训练,他便在家一待待了小半个月。
梅姨虽不曾前去打扰,却时常看见江萍在院里晾衣服,贺辰就跑过去耳语,或者江萍在给女孩们讲学,昊辰就坐在旁边喝茶。江萍看见周围有人还会不好意思,昊辰倒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同人打招呼。
昊辰梅姨,晚上请你来吃饭!
梅朵不必了,你们夫妻多相处相处。
昊辰那您见谅,我带江萍出去逛逛。
昊辰成婚后稳重了不少,与人说话有如春风拂面,温和有礼得很,江萍反而放得开了,有时下学后还会跟姑姨姊妹们话一话家常。
日子流水一样过去,未出暮春,昊辰就回营了。其间江萍去找过几次,都没见到人,许是训练得紧于夫人也宽慰她不要着急,这样的日子只是寻常,他若是成日待在家里,反而不好。
一天,半天,两个时辰,总之一旦得了空,昊辰总往家里跑。
江萍给他身上系了一个平安扣,
江萍“当初你留金令给我作念想,惹我来了汴梁寻你,如今我也给你留个念想,别总往家跑,心中时常记挂着就好了。不不,刀剑无眼,还是不要记挂了……”
昊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放心,我不分神,这就当作为我保平安了。”
江萍“也好。”
昊辰营中原来越忙,果然回来得少了,有时回来也经常眉头紧锁,平添几分威压和疏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慌难安,又怕说与江萍令她担心,索性一个人闷在心里。
江萍去问了梅姨和于都尉,也都不知道缘由,她愈发担忧起来。
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
杏花落了,桃花落了,桐花落了。榆钱繁盛的时候,重骑营里传来消息。
要打仗了。
纵然听惯了于夫人在耳边念叨“寻常寻常”,江萍还是忧心不已,从前重骑军出征她没见过,现在丈夫就在阵中,她的心也拴在了那里。
骤然分别都难接受,不要担心了,记得好好告个别。
梅姨拉她进了屋子,蜡烛又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