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很顺利,大体上的。
但也免不了出了岔子。
比如……眼前这栋看上去风吹就倒的小破道观。
贺谣真的不知道师青玄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居然转脸就能熟到跟人家求助这种大事。
拦也拦不住。
为此,她满腹怨气地把拴在门口冲他们犬吠的戚容揍了个死去活来,怒气冲冲地走进了那小院。
哦,院子里还有一位惊喜。
花城换了张少年的皮,挽着袖子正在洗碗,循声一笑,虽未言语,但眼中腾起的杀意已经将质问尽数展露。
贺谣:……
真是好巧。
那花城眸光沉冷,坚冰一样,方才笑意悉数收拢,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贺玄来到此处,非我本意。
贺玄沉声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师青玄一眼。
贺谣更加直接,伸手拽过师青玄的手肘甩袖便走:
(绝身)贺谣听到没有,人家待客,没功夫理你。
赶紧离开把城主大人他心上人摘出去最是要紧,好死不死这时候门口拴着的青鬼突然出了声:
通用龙套(鬼)哦——原来你就是风师那个贱女人?
这事真是,越来越无法收场了。
贺玄和花城已经在通灵阵里阴阳怪气地走了几个回合,终于无奈又艰难地被迫达成了共识,暂时停战。
下一步状况外的师青玄和谢怜便其乐融融地要往饭桌前走,花城没表示反对,还用他金贵的手亲自端来了一口锅。
贺谣扫了眼那锅内的东西,沉默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绝身)贺谣……花城,我们好像已经决议休战了?
花城笑里藏刀:
花城自然,这是殿下亲手做的“百年好合羹”,赏你们吃了,正好缓和气氛。
贺谣干笑:
(绝身)贺谣既是“百年好合”,自然该是您二位同用,我们闲杂人等凑什么热闹,坏你好事。
花城不必客气。
花城已经一马当先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看模样仿佛碗中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贺玄犹豫一下,还是拿过了勺子。
贺谣大惊:
(绝身)贺谣哥,不可!
凭她的直觉,这玩意绝不是什么能入口的东西,不然他花城能如此殷勤地亲手送过来?指不定拿来的路上就放了什么不该加的。
她面上强作镇定,轻咳一声,别开他手中的勺柄:
(绝身)贺谣你胃不好,不要在餐点之外再吃东西。
风师青玄啊呀,就这么小的一碗,能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不就粥吗,最养人啦。
(绝身)贺谣粥?
贺谣匪夷所思地拿过那勺,搅了一下其中那一言难尽的东西:
(绝身)贺谣这难道不是一种固体吗?
谢怜不失礼貌地一笑:
通用龙套(人)(神)哈哈,许是熬的有些干了。
花城似笑非笑地一扬手:
花城请。
看来今日这口劫是过不去了。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最终认命地拿过各自饭碗,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那一瞬间。
贺谣觉得自己好像把铜炉中不灭的烈火和百万怨灵一同吞进了胃里。
天地在振动,恍惚间斗转星移,一切都扭曲了形貌,那小小的一勺羹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雷霆之力在食道间炸裂,仿佛神魂都在颤抖。雨幕以瓢泼之势浇下来,兜头盖脸地灌入七窍,一时间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能嗅,五感尽失。
她紧紧扒住了一个什么东西,艰难出声:
(绝身)贺谣……下雨了?
(绝身)贺谣还是……雪。
好像九岁那年的暴雨再次打在了她身上,雷声震的双耳嗡鸣,她心中一震,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手下力道一个不稳,噼啪碎了桌子,一时木屑飞溅。
再次恢复神志时,眼前的桌子已经临时换成了叠了两张被子的床。
花城向她一颔首,微笑道:
花城桌子记得赔。
嗓子嘶堵,她言语不能,只得在通灵阵中恨声道:
(绝身)贺谣花城,你好狠。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熬出来的东西啊?这位才是真毒鬼吧?
她又向谢怜艰难一点头:
(绝身)贺谣屈才。
炮制毒药有这般手段,怎么都能混个锦衣玉食吧?
他们几人已经商议起了所谓正事,贺谣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以碾铁为尘的力道按着太阳穴。
(绝身)贺谣对了……刚才有下雨吗?
贺谣瞥了一眼小道观仿佛一戳就倒的天花板,撞了下趴在被子上的贺玄。
通用龙套(人)(神)啊,没有,刚才风师大人有些……情不自禁,好像把眼泪滴在你身上了。
谢怜接话道。
(绝身)贺谣那……为什么有冷风?灯呢?
风师青玄哦,是我施了一点小法术,为了更有气氛一点。
(绝身)贺谣……你给我撤了!
贺谣有时候觉得自己能被气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