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意义何存

她双手合袖，并脚垂首，似乎是个极恭谨的姿势，而嘴角勾起，神情自若，仪态亭亭，又是落落大方。翅膀上端越过脑顶，末尾及地，投下的阴影似乎隔出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而她从头到脚，皆笼罩在自身翼翅的浓重阴影中。

山茶讶异地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纤细的眉心处微蹙，而尾端上扬。

实在是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通用龙套）妖蝶生紫翼，是以不详——小妹妹，你是个混血儿？

她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端详着。

（通用龙套）妖那为何不剪去这对招灾引祸的翅膀，去享那安逸的人生？为何要进这铜炉，赌一个九死一生？

女孩无声地笑了笑。

明沁阳为家姐寻仇。

（通用龙套）妖你仇人在这山中？

明沁阳非也。

她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面前的蝶妖。

明沁阳仇人在天上。

明沁阳家姐镇于莫尔多山下。

山茶眨了眨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她的声音轻缓，笑声却是低柔的，透着十足的妖冶。

（通用龙套）妖好啊。那看来，我是活不过今天了。

明沁阳前辈功力深厚，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她衣袖下的双手悄然运起法力，蓄势待发。

而一只小指悄然按上了乾坤囊的系绳，预备若有不测就把贺玄拽出来。

走到这一步，傻子才回遵从信义。

山茶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

（通用龙套）妖妹妹，你看。

她合上眼。

原本光辉灿烂呈土豪金色的翅膀失去光泽与柔滑，枯叶一般黯淡干涩，面容虽然未改，但肉眼可见地颓败了下去。最后的法力光华在她眉心抖动，颤颤巍巍。

（通用龙套）妖我疲于厮杀，修为停滞，寿数将尽。

（通用龙套）妖断然是斗不过你的。

（通用龙套）妖既然结局已定，便算是恩怨两清了，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她灿灿的旗袍变得陈腐，行走间裙摆飘动，露出修长的玉腿。

（通用龙套）妖你道如何啊，小妹妹？

明沁阳你直说便是。

（通用龙套）妖倒也简单。

山茶挽起袖子，露出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通用龙套）妖我年少时曾修习过一门法术，能炼体为器，化用我身上所有灵脉与法力——不包括灵魂哦。趁着这具又老又衰的壳子还存着法力，可以为你所用。

明沁阳起了兴趣，抱起双臂打量着她。

明沁阳条件是什么？如果要找神官寻仇，就留下魂魄。

她轻轻笑了笑。

（通用龙套）妖我没想寻仇。这没什么意义，特别是妖之将死。

（通用龙套）妖只不过，我看你挺有资质。能闯到这一层的大半都是鬼了，妖族未来无望啊。可在历史上，我们也曾纵横四野，披靡天下。所以，如果你能闯出铜炉，就去振兴妖族吧。

（通用龙套）妖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也能与人族分庭抗礼，平安过活。

明沁阳哟，看不出来啊，前辈抱负挺远大。妖族混乱已久，各部族纷争不休，没妖会对它有感情，振兴它对你有意义吗？

（通用龙套）妖今天的它对你我没有意义，但我希望它对此后出生的小妖是有意义的。

山茶笑得有点憧憬。

（通用龙套）妖或许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不甘心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永远低人一等。我们妖，理应是骄傲强盛的种族。

明沁阳没有说话。

她最初不齿妖族，又惧怕人族，到最后，深深恨上了高踞苍穹的仙神。一辈子兜来倒去，她对早年间的恩怨纷争几乎已经失却了兴趣。

更何况，这种根本毫无代价的立誓，傻子才不答应。

她握住了她的手。

狠力一抽。

山茶修长的身体顷刻化作了流光，森森白骨在融化的血肉中显形，骨身刻满金色符文，第次衔接。

她的肉身泡影，白骨仍存，而翅膀再度化为了灿烂模样，碎裂为金色的细鳞，围绕白骨旋风般旋转。

山茶的手骨在明沁阳手中拼接成精巧的手柄，她握着手柄挥舞翻腕，流光溢彩的鳞片贴附在骨头上，变作了一条长鞭。

妖族死亡本该化作原型，而山茶却留下了化人时的白骨。

鞭子围绕着明沁阳飞旋，她身在旋风正中，屏息敛目。

片刻风歇。她睁眼。

原本郁郁葱葱的古林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