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惬也下去了一趟,循着慕情说的找到了地方,提了几筐治咳疾的药材和米粮,专门挑了太子不在的时间塞给了风信。他看上去满身疲倦焦躁,倒是没说什么,收下东西,点了点头。
日子重新开始,每日忙里忙外拼死拼活提业绩。定期给太子那边送点物资,至于那些东西下场是什么她不需要知道,袋子留在门口,尽心无愧便是。
一天她收了只妖不急复命,在热闹闹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手中烤串占满辣油,烟火气能呛出眼泪。
有小朋友在笑,慌里慌张地撞在了她的腿上,又慌里慌张地道歉。她眯着眼睛绕开小孩子,继续走在烟尘漫漫的巷道上,冰糖葫芦在裙角留下黏糊糊的油渍,风一吹,有点冷,又有点甜。
于是她又买了支热腾腾的糖葫芦,和一只中号的酒葫芦。
糖就着酒,又甘又涩。
姑娘们欢愉的絮语,小贩们热情推销——
都在瞬息凝固。
未清缘故的人怔愣地住了口,知晓缘故的人惶惑地尖叫。
倾惬警觉地睁了眼,她顺着周围人扬起的面颜向天空望去。
乌云如山如海。
黑色的眼睛在天际徐徐大张,似恨似怒。
构筑眼睛的黑云缓慢扩张,铺天盖地,令人无端心悸。倾惬瞳孔骤缩,本能忌惮。
那是邪物出世,厉鬼成型的天象。
这般天象之后,一般都有着一个极难对付且满腔怨愤不通情理的厉鬼,等级十分稀有,倾惬替上天庭办事多年也仅仅见过一次,立刻就被上天庭的神官收了。它们刚成型时并不比普通鬼类强上多少,但这天象就相当于往鬼脸上盖一个“前途无量不”的章,放任自流只会招引祸患。
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人群已经开始慌乱地退散,巷子正中只余下她一个人依旧站着,泥土路上没有半道影子,因为一切光源都被遮蔽。
穿堂风从巷口刮到巷尾,她衣裙飘起,右腿上的衣料却分毫未动,粘稠的糖浆冷了,湿意隔着衣物渗入皮里,恶心得很。
她食指勾着葫芦上的系绳,冷风一过,手指突然痉挛一样蜷缩起来,劣质的绳子一荡,断了,葫芦在地上滚了滚,碰到泥地里埋着的石头,碎了。掺了水的酒液顺着坡路洒了一地,泥地的颜色深了,像一条影子。
被暖烘烘的酒水、热辣辣的烧烤和闹攘攘的人群挤得一滴不剩的深夜寒意,此刻意外明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这个骇人的天象。
她不敢肯定,文字的记忆久已模糊,他也许并非在这座城内出事——可此象既出,必然十里八乡都能看到。
而她的心狂跳起来,答案昭然若揭。
她奔跑起来。
脚踩在一头破碎的葫芦上,它瞬间开花,裂出了八半。
掺水的劣酒混混沌沌地淌着。淌在暗无天日的夜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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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发图凑字,走起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