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缓和了一下脸色,温声道:
慕情出关了?
倾惬很不巧是不是,正好叫我撞上了。
倾惬捞过药柜上的瓷瓶,拧开盖儿用手蘸了蘸。她一手扳住他肩膀,一手上药。指尖轻柔划过伤口,丝丝清凉漫入钝痛。女孩温缓的呼吸洒在颈间,不消片刻便平了胸中郁燥。
慕情一手脱下外袍,一手捏住她的指节。
慕情破了点皮而已。
他轻轻挡开她的肩,走进室内,坐在桌前。
倾惬怎么会,都出血了。脸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关上门,晃着扎成两束的长发,蹦到他身前。
倾惬况且,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脾气好得不像话呢?
她俯下身,眼睛离他的额头很近很近。
倾惬从实招来,怎么搞得?
慕情轻轻叹了口气。
慕情……太子殿下,去打劫了。你知道吧。
倾惬嗯哼,天上都传遍了。
慕情国主,得了咳血之症。
倾惬……你去看了?
这么快的吗?
她试探着问:
倾惬我闭关了多久?三天?
慕情三十天。
慕情的视线越过倾惬的肩,凝视着桌上火烛。金红色的火焰飘腾,时不时闪出几丝沉静的靛蓝。
他嗓音淡淡,轻声道了这几日遭遇。
倾惬眯着眼,望向窗帘缝隙中那不分昼夜的辉煌。
竟已经这么久了啊。
曾经那个和煦如阳温润如玉的仙乐太子,那个满身光辉骄傲坚定的修炼奇才,那个义无反顾信誓旦旦的天界武神,如今怕已是面目全非了吧。
美好的东西被生生撕碎,总是令人叹惋。
慕情小惬?
慕情的低呼打断她怔怔定定的发呆。
倾惬唔?
她的眼角天上上翘,一勾一眨间尽是脉脉柔丝。
倾惬这样的话——就不必管了吧。太子殿下的事,只能听凭造化。
慕情望着她的眼睛。
很久很久以来,她似乎总是巧巧笑着,无条件附和他的每一个决定,默默跟随他徘徊的步伐。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许多年,初见时只觉这不过是个娇生惯养不知疾苦的大小姐,又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伴中亲密无间,可是临到头来,其实一切从来没变,距离总是在的。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慕情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
倾惬和你一样。
声音轻缓。
倾惬我们保住自己已是难得,又哪有精力管别人呢?手伸出去了,哪怕错过,无愧于心就好。
慕情可我依旧不明白,究竟哪里错了。
倾惬错了吗?其实没有。按旁人的话,这大抵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我自然不会这样说。你和太子,终究不是一样的人。你看,你总是觉得,他帮助他人另有所图,其实不是,他真的就是那样一个人,一个很理想化的人,不能接受一个故事任何不美满的瑕疵。美人既然称作美人,那就不能长一个痣点。英雄既然身为英雄,就不该有任何劣迹。朋友既然身为朋友,就不该不为彼此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倾惬不该有任何形势所迫,生活所迫,苟且行且。
倾惬或许很多人不认同你,但我永远不会如此。
她起身,走向他,嘴角上扬。
倾惬毕竟,会义无反顾支持你的,大概也只有我了吧。
倾惬我永远与你同往。
屋内昏昏,相拥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