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值得

喧闹的人声渐渐远离，直至再听不见，周子舒负手仰面望着灰暗下来的天幕上哪几颗闪烁的星子，定定看了好一会，才仿佛自言自语地开口，“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有刻意出声的脚步声走到周子舒身边，亦如他一样仰头望着天际，“人心情好的时候，大雪也会是好天气。”

这仿佛提示的话从少年这个从来不会给人难看的君子口中说出来，令周子舒怔然，眼神不自觉偏移到身旁少年身上，发觉他神情恬淡沉静，相比初识，更多了烟火气。

“我现在才发现，你好像变了很多。”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变化，而是更温和，更像个人，而非一开始那个像被三千五百条家规框出来的君子。

黑眸对上苍凉的眼眸，继而，清澈的黑眸里好似想起什么，跃出丝丝温柔，“大概是因为，遇到了很多值得遇到的人。”

简短的话语和温柔的眼神真挚而令人动容，周子舒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被燥郁充斥的心底逐渐软化的过程，内心不由徐徐一叹。

遇到这样的人，叫他还怎么去不择手段？

“不后悔认识我们吗？如果没有我们，你该过得更轻松才是。”没有算计，没有伤害和欺骗，才是蓝深原本应该有的生活。

心知周子舒意思的蓝深缓缓摇头，“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能与你们相识。”

“即便如此？”毫无迟疑的话令得周子舒眼眸一沉，“若是不止如此呢？”

黑色的眸牢牢盯着少年，深邃而摄人，令蓝深心头生出某种不安，脚下竟忍不住退了两步，也不敢再去看那双眼，“阿舒，我——”

“阿深，周子舒并非你看到那样……”周子舒死死抓紧欲图逃离的少年的手腕，眼神迫人地落在他躲闪的面颊上。

在这一瞬间，周子舒终于坦诚了自己的心思，也将他刻意经营的、那个与传言中心狠手辣的天窗之主截然不同的温和形象毁塌，他一面步步紧逼着，一面又用最虚伪温柔的语气清清楚楚告诉蓝深，“你视作兄长好友的周子舒，对你所存的，是爱慕之情，是情不自禁，甚至妄图与你长相厮守，至死方休！”

被扣住手腕的蓝深听着周子舒沉沉的话语，慌乱与无措掠过心头后，终是闭了闭眼，“我——抱歉，阿舒……”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周子舒厉声打断他，却在看见少年愧疚的神情时，所有的怒气陡然散去，几乎是发出一声惨然的笑，周子舒才无力地松开蓝深的手，退开到无光的黑暗里，“出来太久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疾步往宴会方向回去。

留下蓝深站在渐渐被倒映出影子的廊下，静默了许久，才抬着沉重的步伐往周子舒的离去的方向走去。

被张成岭加以机关术而成的壁灯在刹那间齐齐亮起，照亮了这一片原本只有微弱光亮的地方，亦照出角落面色苍白，身体僵直的温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