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十八）

-（白浅视角）-

自昆仑虚回来后，我便成日醉酒，小九见着也陪着我一道醉，也不知过了几日，总算有了些睡意，丢了酒就睡了过去。

只不想，这睡着了也不清净，竟做起了梦。

梦里竟见着，我同师父成婚了。

只细看看，那红衣的新娘子，又好像不是我，倒有些像素素，那男子竟也不是师父，而是夜华。

我心顿时颤了颤。

即使是梦境中，我也实不愿再回忆起当初的情劫，挣扎着想要醒来。

可过了好一会儿，这梦还在继续。

有孕，被带上天宫，禁足，冤枉，剜眼，跳诛仙台……哦还是有些不同的，在梦里阿离没有活下来。

我以为在梦里，接下来还会重演一遍后来之事，只看到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历劫后之事。

诛仙台下后的白浅，她未曾同我一样向折颜要忘情酒，而是直奔炎华洞，扑到师父身边痛哭了一阵。

后又直接同阿爹阿娘他们坦言了她情劫的经历，让折颜去为她退了同夜华的婚约。

直待婚约退后，她才转身去炎华洞闭关修养。

同样是三百年后出关，同样的去了东海赴宴，同样是遇见了夜华。

只梦里的白浅不同，没有婚约，没有阿离，她拒夜华于千里之外，便是夜华数次纠缠，她也是依旧冷漠拒绝。

梦里师父的魂魄，也是寄居在了大师兄哥哥的体内。

不同的是，梦里是折颜去取了结魄灯，白浅根本就没有露面。

只她却孤身去取了神芝草。也因此受了一身的伤，虽不似现实世界的夜华没了支手臂，却也是伤势严重。

后又不顾自身，不顾四哥阻拦，舍了七万年的修为炼了丹药给师父。

这般不顾一切地结果，就是师父醒来了，她却又睡了过去，一睡便是一百年。

……

梦里白浅的后来种种，无一不让我羡慕。她醒来后，没有几日，便同师父互表了心意，告知阿爹阿娘后，便定下了婚期。

大婚，夫妻恩爱，生儿育女，平安顺遂……多么美好的一生啊！

梦境散了，我也流着眼泪醒了。

虽只是一场梦，但我却像是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沉浸梦中，度过了幸福的一生般。

紧接着，我便又想到了现下自己同师父的关系，心口又痛了起来。

我回了青丘，也不知师父如何了，身子可好些了，可会同我一样的伤情……

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我沉默着躺在床榻上，满脑子都是师父的样子，严肃的，含笑的，满眼深情的……一个个浮现脑海，又一个个消散。

竟让我有些害怕！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东西爆裂的声音，我只感觉这狐狸洞都被震得晃了晃。

紧接着心口便生了一阵疼痛，我顿觉不安，急忙召唤迷谷。

“姑姑，您可算是醒了，您快去若水，东皇钟……”

我听到“若水”二字时，人便飞了出去，这一刻心慌到了极点，一路上只想快一点，再看一点。

只当我到了若水河畔时，见折颜，四哥，小九，东华帝君他们都已在那了，同时还有跪在一旁的众位师兄……只不见师父。

我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心里已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一颗心也跟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是师父他…又祭钟了。

只这一回，他竟连仙身都未曾留下……

我扑到折颜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折颜…师父呢？他在哪儿？”

只见折颜满目痛色，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可我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四哥过来把我揽在怀里，眼眶红着，似要落下泪来。

他们这个样子，让我很怕很怕，忽地，我目光瞥向东皇钟处，忽然发现东皇钟也不见了。

即便是师父再次祭钟，那东皇钟也该还是在那才对，怎会？

忽地，心里瞬间清明起来，折颜的话也随之变得清晰可辨。

他说：

“小五，墨渊没了，同东皇钟一道没了。”

“噗——”

一时间，我直觉心口的痛怒，压的我喘不过气，接着便一口血喷出，瘫倒在地上。

耳边不断传来四哥他们的呼喊，只我却再也无力去看、去回应，渐渐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