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离开了光和茶园，跟着顾夜白回去的路上，顾苍岚一直沉默不语，顾夜白也不说话，就懒懒地闭目养神。虽然已是多年未见，但对这个侄儿的脾性，他还能算是了解。顾苍岚一向好动，要他这么安静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么看来，刚才在萧云浦那儿碰的钉子，给他的打击恐怕不小。

不过，少年人难免心高气傲，会有些沉不住气。这里吃点亏不过是小事，受点这样的打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总比以后吃大亏的好。

顾苍岚对萧云浦的欣赏，顾夜白是能看出来的，只是..... 他自己也许还没意识到，在那种欣赏之外，恐怕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想着想着，顾夜白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这个侄儿的心思，跟当年他初.会许淮还真有点像啊.....

那年顾夜白三十二，茶园刚在北京稳下来;许淮刚满十八，却早已经是名满全北京的角儿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眉眼精致如好女，性子却冷冷清清的少年，会答应来他的光和茶园，成为他的挑班青衣呢?“素昧平生，先生这样替我解围，感激不尽。”“客气了，老板怎么称呼?”

“许淮。

"你就是许老板?“是。”

“下次他们保不齐还会找来，这地方你恐怕是待不住了，我在城东开了家茶园子... .."

“嗯?”

“许老板，实不相瞒，我早听过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着了也是缘分。我那个园子正缺个挑班的，你要是来了，就只管好好唱，别的都有我。.....肯不肯来我这里唱?”

“好。”

这一应，就是五年。

“二叔，到家了，回神啦!”

耳边响起顾苍岚的声音，顾夜白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太久，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只是摇着头轻叹了一声，与他一同下了车。进了大门穿过厅堂，顾苍岚-直跟着顾夜白进了他住的北房，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了，便挨蹭到顾夜白身边，看着他的眼睛，笑得颇有些古怪。

“二叔，那个....那个萧云....您了解不?”

顾夜白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把外衣脱下塞到他手里，慢悠悠地在摇椅里坐下，拿出烟袋点上吸了两口。看着顾苍岚乖巧地把怀里的衣服去屋角挂起来，又凝视着玉石烟嘴出了-会儿神，这才闲闲开了口:

“怎么样算了解呢?”

“比如说...他平时爱干点什么?”

“云浦啊... ... 挺安静的一个小伙子，账管得不错,平...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好像也没见他对什么事情太，上过心。”

“读书?一 般读点什么啊?”

“前一阵子见过他读一本杂志，好像是叫什么... ...叫..哦对，叫《新青年》...

《新青年》啊.... 我知道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个二叔您就别管啦!”"你呀，又在动什么脑筋了。

顾苍岚从屋里窜出去，蹦哒着喊来阿珮，说是要出去买东西，顾夜白就猜到他想干点什么了。目送着那个背影远去，抚上鬓边隐隐开始冒出来的白发，顾夜白又吸了两口烟，屋里立刻云雾缭绕起来。

于是，第二天的清晨，萧云浦的桌.上便出现了-册新出的《新青年》。

“小璟，这是从哪儿来的?”“是顾少爷送来的。”

糟蹋书本这种事，萧云浦实在做不出，更何况这本就是他常看的。虽然以前有新出的时候倒不开钱来买，只能等一个月过去之后买人家卖出来的二手旧稿，现在这是新的也让他欣喜,但......

他是真的不想跟那个少爷有什么往来啊...那个人怎么这么....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