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我终于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控制不住胸膛的震颤，顺着墙慢慢滑坐在地。

说书人等我平复了心情再回到包厢，他们已经开始下一个游戏了。我没有参与的欲望，坐回原来的位置。

说书人我不敢看齐听芜，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想法。我一回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一瞬又撇开去。

说书人本来我不打算喝酒，但或许是包厢空调开得太凉，我急需一点酒精来暖和身体。

说书人灯光太昏暗，我随便拿了一杯不知道是谁调的酒灌了下去。余光瞥见齐听芜好像皱了一下眉。

说书人他伸手把我喝了一半的酒杯拿走了，饮完了剩下的。

说书人他嘴唇贴着正是我刚才喝过的地方，水渍在炫目的LED光下粼粼泛光。

说书人“少喝点。”他说。我望着杯口，问：“为什么管我？”

说书人他抬眼看我。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神格外深，“不想我管你么？”

说书人我恨不得瞬移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让周围聒噪的人都滚蛋吧。

说书人齐听芜大概看出了我很想离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走了。我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他走一步我走一步，他停我停。 “怎么跟个狗崽一样乱跟人，”他无奈地说，“不怕被我拐了卖么？”

说书人“你管我啊。”我说。

说书人“我管你啊。”他说。

说书人他向我伸出手来。此时路灯比KTV的灯亮多了，我看见他折起的衬衫袖子下有一个刺青。

说书人那里纹了一枚淡青色的梧桐叶。

说书人叶片贴在腕骨上，叶柄延伸至小指根。边缘上了阴影，做出了微微卷起的特效。

说书人我想起曾经某个晚自习说他腕骨好看适合刺青的戏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哽在喉头。

说书人我哑着嗓问：“什么时候纹的？”

说书人“前几年吧，不记得了。”他语气很淡地说，“走不走？”

说书人我固执地问完问题才去拉他的手：“疼么？” “不疼。”他勾住我的手指。

说书人我突然很想吻他，于是我照做了。

说书人我从他身后环上他的脖子，吻在了后脖颈上。

说书人镜链被体温捂得温热，我舔了一口，尝到了满嘴的金属味。

说书人我含着镜链，一路从侧颈摸索到脸颊，最后咬上了链与镜框相连的地方，叼下了眼镜。

说书人“摘我眼镜做什么？”他微微弯着眼角。没了镜片的遮掩，那双眸子盛的情绪明显得多。

说书人我咬着眼镜，借着酒意在他眼角哈一口气，含糊地说：“为了不影响你接吻。”

说书人他摊开手，我松口把眼镜放到他手里。只见他熟练地把镜链一翻绕了个八字，往我两手一套，再一抽，我双手被他铐在了一起。

说书人紧接着落下的是吻。我被束缚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搭在他肩上。

说书人“先回家。”他说。链条中间有一个空隙，他用一根手指勾着那个缝隙，慢慢悠悠地带着我往前走。

说书人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雨，我眼睫上落了些许。细小的珠粒给我的滤镜点缀了一层光影，让我有些认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说书人我突然感觉这个八字锁的触感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拽着我离开过什么东西。

说书人也应该是这样一个雨天。

说书人“我欠你一条命，老师。”我说。

说书人“所以你是来还债的么？”他没回头，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完全是，”我说，“我也有债要讨。”

说书人“比如你为什么换电话卡。” “比如你为什么去做刺青。” “比如你明明有我的号码，为什么四年来从不联系我。”

说书人“比如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说书人“手机泡了水，电话卡废了。虽然挂失也挺方便，但我觉得既然要决绝一点，就干脆换一个吧。”

说书人“因为有时候思念太刻骨了，要用一些别的疼来掩盖过去。”

说书人“我怕我忍不住。” 他很有耐心地一个个回答过去，语速缓慢，轻飘飘的语句在我心口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说书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家门口，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却没开灯。

说书人“对于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

说书人“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做出成熟的决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四年前的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我只能把那当做没有押金的承诺。但是如果你现在还想……”

说书人“那我不会放你走了。”

说书人我被他按在门板上，余光可以瞥见黑暗中的梧桐叶的形状。

说书人我和他在风起之地落根。

——《风起梧桐》

风起梧桐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