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风寒

棋哥儿——陆迠从出生起，便一直在医术高超的林姨和两位经验丰富的奶娘的悉心照料下成长。

林姨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对照顾幼童所需要注意的事项知之甚详，行事作起安排来一点不显陌生。尽管她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为今夏调养一事上，可是有两个奶娘在，她只需将事宜交代下去即有人做好，倒也不那么费事。

总之，因为照看仔细，陆迠出生到周岁这一段幼孩最易染病夭折的时光，过得十分顺遂，除了被小孩都会起的一些小疹子痒过几日之外，几乎没生过病。

莫约也是这个缘故，陆迠第一回染了风寒，这病便生得极重。来势汹汹的，闹得全府上下忧心忡忡谁都休息不好。

病时脆弱。平日里乐呵呵的小孩子一朝闹得不得了，哭着喊着要找娘亲，谁也哄不好。

本来陆绎不允。一来今夏虽是养得比才将生产那阵好了些，却还是体虚气弱，毕竟产时亏损极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回来。拖着这样的身子，他自然不想她还得累着去照顾病人，即使那个「病人」的另一重身份是他和今夏的幼子，他唯一的子嗣。

再来嘛，卧榻之侧，不容他人抢夺。当然，这种理由就不必细言了。

可是他拗不过今夏心疼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哄着陆迠入睡，然后再回主屋休息。不过夜里再闹腾的时候，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人了，美其名曰「她若不能休息好，如何有精力照顾好孩子」。

即便是这般「精打细算」着今夏的时间，不让她触到病体太多，可她毕竟不像几年前那样康健，仍是被陆迠传染了，病怏怏蜷在被窝里，眼睛鼻头小脸上全映着病态的红。

陆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素来做了什么都会准备好承担抉择的后果，唯有的几次懊恼都是因为今夏。便似这一回，他气自己为何不再坚持一点不让她去照顾，轻易便被她说动了心软了，却致使她病卧在床。

她如今的身子，每一次小病小痛都可能导致严重到他无法承受的后果，这也是林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的。

这样的忿恨，在见到病染给今夏后自己好得活蹦乱跳的臭小子时，会猛烈燃烧到极点。若不是陆迠也明白他的娘亲是因他受了病，每每来请安都是满脸愧疚心疼，陆绎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成为大明弑子第一人。

就算陆迠如此乖巧懂事，陆绎还是限制他来探望母亲的时间，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以免他再被传染生病，也能让母亲好好休息。

看着陆迠每次看望完离开时依依不舍的模样，今夏第一个忍不住抗议：「大人，其实迠儿多留一会儿也没什么的，我还没那么想睡。」

为了让陆迠早日习惯他的新名字，陆绎和今夏都有意识地用名讳称呼他，如今府上也就林姨和丐叔并时时来看望的袁大娘还会用「棋哥儿」这个乳名了。

「不想睡也得休息，不休息怎么能好得快？」陆绎对于自己骗小孩子「母亲要睡觉了」的谎言毫不心虚。

「可是……」就算要休息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时间啊……

今夏的辩解被很快打断。

「对了。」陆绎凑近过来。

「嗯？」感觉距离有些太近了，她往里边退了退，「大人别靠这么近，放心也被传染了……」

「迠儿染了病给你之后，他便好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你若将病燃给我，你便能好了。」陆绎如是定论。

「啊？」

「就是这样。」

「别、别……大人……」

至于这病症如愿染过去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