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镜像从两侧镜面中跨出，沉默地围拢，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由熟悉或可憎面孔构成的墙壁。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白玉回廊。
张真源挡在虞嘉洋身前，玄色劲装上沾染的灰尘与血迹在镜面反射下格外刺眼。他握紧短刃，脊背绷直如待发之弓，周身气息凝练到了极致，杀意凛然。
虞嘉洋单脚勉强站立，背靠着冰冷的石柱，心脏狂跳。他快速扫视包围圈，透过破眼镜，看到每个镜像身后都连接着一道或明或暗的光带，延伸回各自的镜面。光带就是弱点，但数量太多了。
“左边第三个，穿工装的那个，光带最粗！”虞嘉洋急声喊道，同时指向右侧一面正凝聚出一个扭曲怪物镜像的镜子，“那面镜子能量波动最强，可能是核心！”
张真源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在左侧那个“工装男”镜像嘶吼着扑上来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极致的速度与精准。他侧身避开工装镜像挥来的钢管虚影，短刃如同毒蛇吐信，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地切断了那粗大的光带！工装镜像瞬间僵直、碎裂。
几乎同时，张真源脚下步伐诡变，身形如风，直扑虞嘉洋所指的那面能量波动最强的镜子！途中，两个“虞嘉洋”镜像和一个怪物镜像试图拦截。张真源眼神冰冷，短刃挥洒，乌光连闪，每一次斩击都精准地落在光带连接处，镜像纷纷溃散，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为冲向核心镜子开辟道路。
虞嘉洋紧盯着战局，不断报出其他镜像光带的薄弱点或异常处：“右边第五个，脚下光带不稳！”“身后那个‘眼镜女孩’，镜面有裂痕！”
张真源如同听风辨位的顶级刺客，在镜像群中穿梭，每一次挥刃都伴随着一个镜像的湮灭。他并非盲目冲杀，而是在不断靠近核心镜子的同时，有意识地清理着虞嘉洋周围的威胁。
虞嘉洋也没闲着。他忍着脚痛，靠着石柱移动，躲避着零星漏过来的镜像攻击。有一次，一个速度极快的、模仿某种爬行怪物的镜像几乎扑到他面前，他情急之下，再次祭出高跟鞋，用鞋跟狠狠砸向镜像头部与镜面连接的光带节点！虽然没有张真源那样的力道和精准，但配合着破眼镜的视野，竟也成功将其击溃！
张真源终于杀到了那面核心镜子前。镜子里的影像扭曲翻滚，散发出比其他镜子更强的能量波动。他毫不犹豫，短刃凝聚全身力气，狠狠刺向镜面中心！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并非玻璃，更像是某种能量结构崩坏的声音。
以核心镜子为圆心，一圈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周围所有镜面同时剧烈震动，涟漪荡漾，那些还未完全跨出或正在攻击的镜像动作齐齐一滞，身形变得模糊不稳定，连接的光带剧烈闪烁。
“就是现在！冲过去！”张真源低喝，迅速后退，一把拉住虞嘉洋的手臂，拖着他向前疾冲！
虞嘉洋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脚踝传来钻心疼痛，但他咬牙忍住，几乎是被张真源半拖半拽着向前跑。
两侧的镜像在核心镜子受损的影响下，动作迟滞、混乱，攻击变得绵软无力。张真源挥刃开路，如同劈波斩浪，带着虞嘉洋硬生生从逐渐溃散的镜像包围中冲了出去！
两人沿着白玉回廊狂奔，身后是逐渐恢复稳定、重新开始凝聚的镜像和愤怒的嘶鸣。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的回廊终于到了尽头。一扇与入口处相似的、紧闭的青铜小门出现在眼前。
张真源毫不犹豫，一脚踹开小门，拽着虞嘉洋冲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空无一物的石室，只有头顶一颗明珠散发着柔和稳定的白光。门外镜像的嘶鸣和撞击声被隔绝，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
虞嘉洋几乎虚脱，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脚踝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看向张真源，对方也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胸膛微微起伏，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冷白的额角。劲装上又多了几道细小的裂口，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短暂的休息中，石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张真源的目光落在虞嘉洋身上，从他凌乱的假发、残破的裙装、缠着布条赤着的双脚，移到他因为剧烈奔跑和疼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
“你，”张真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激战后的微哑，听不出情绪，“不像寻常女子。”
虞嘉洋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尽力维持平静，甚至故意带上一点被冒犯的羞恼，别开脸：“这种地方，寻常女子早就死了。”
可恶的女装！
张真源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在重新评估什么。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张真源起身，走到石室另一侧。那里有一道向下的螺旋阶梯，不知通往何处。
“还能走吗？”他问。
虞嘉洋尝试站起，脚踝的刺痛让他吸了口冷气，但比刚才稍好一些。“慢点可以。”
张真源走过来，再次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脚踝的包扎，确认没有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恶化。他的手指依旧稳定，动作仔细。
“接下来的路，可能更险。”张真源站起身，看着虞嘉洋，“若力有不逮，不必勉强。留在此处，或更安全。”
这是给予选择，也是某种程度的认可——认可虞嘉洋并非纯粹的累赘。
虞嘉洋扶着墙壁站直，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我要过去。”他必须找到唤醒张真源的关键，这最终试炼，他必须闯。
张真源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没再劝。“跟紧。”
他率先走向螺旋阶梯。
虞嘉洋深吸一口气，忍着痛，一步步跟上。阶梯盘旋向下，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心。
这一次，张真源放慢了步伐，始终保持在虞嘉洋前方两步的距离，既能及时援手，又不会让他感到被过度保护。
在经历了镜廊的生死并肩后，两人之间那种纯粹的陌生与戒备，似乎悄然褪去了一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基于实力认可和共同经历的微妙联系。前路依然未知且危险，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的孤军奋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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