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惹祸

见宁孤城慢慢走近前，除了兀自为薛贵妃保养长发的桃枝，其他人都退至两边，深深埋下头。薛贵妃瞥了眼宁孤城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摆手：“你们先下去。”

桃枝赶紧欠身施了一礼，领着一群宫女退出门，临去前，还把手里的干毛巾交给宁孤城。宁孤城傻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走到薛贵妃身后，弯腰学着桃枝之前的样子帮薛贵妃擦干头发。

这可真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毛手毛脚不说，摸着薛贵妃那一头保养得极好，软滑得跟缎子似的青丝，他手还有些抖。闻到薛贵妃身上飘来的香味儿，偶尔触及她脖颈处细腻娇嫩的肌肤，整个人俨如置身云端，只觉得不真实。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面如火烧。好在薛贵妃背对他，不能看见他此刻的狼狈。

但薛贵妃即使看不见他现在表情，从他微微加重的呼吸，轻轻颤栗的手指，偶尔被扯疼的头皮，也能猜到他此刻的紧张。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第一次帮女人侍弄头发？”

宁孤城点头，想起薛贵妃看不到，犹豫着要说什么，薛贵妃回过头来，瞧见他十分羞耻的模样，又是忍不住莞尔，这次甚至笑出了声：“真是傻样儿——拿来，本宫自己来吧！”

宁孤城呆呆的任由她把毛巾扯过去，看着她慢慢用毛巾拭干发丝水分，总算机灵了一回，端过来那一大托盘干净毛巾，任由薛贵妃调换取用。心里想古代就是不方便，没有吹风机，弄干个头发都这么麻烦。

薛贵妃把自己长发捂得半干，揭去肩上方巾，示意宁孤城放下托盘，取来旁边榻上披风给自己披上，方斜靠着软榻坐稳了，端起小几一蛊养颜茶细细喝。边喝边白了眼还有点怔忡的宁孤城：“行了，说说你方才想说的什么话吧——难道你就是来看本宫梳洗喝茶的？”

这话有些调笑的味，宁孤城不敢接，低下头，迟疑一会，道：“娘娘，奴才今天在子库，又遇见了那禁军都统秦筝云，他似乎对奴才已经起了疑。另外，回来途中......奴才还碰见了长乐公主......”

“长乐？！”

茶盖碰上茶盅，发出叮当一声脆响，薛贵妃惊得坐直了身体：“长乐公主？！——你怎么会碰见她？！”

宁孤城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之前遭遇交代一番。薛贵妃听到宁孤城如何同秦筝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无动于衷，倒是对宁孤城提及长乐怎么挖她墙角，怎么说她坏话时咬牙切齿：

“这死丫头，这两年给皇上宠得是越发不知天高，不懂礼数了！——本宫好歹是她庶娘！是她长辈！她如何能在背后妄议本宫，甚而打本宫手下人主意？！小林子，你也无需惧她，便是她当真求到皇上那去，本宫倒要看看，皇上他还真好意思对本宫开这个口？！”

越说越想越气，哐的砸烂手中杯子。

宁孤城心里所想就是小屁孩年纪太小不懂事，只对方身份来头着实大，他不愿因此离了熟悉且能给他庇护的西宫。尚有点这是背后告黑状的不自在，见薛贵妃出离愤怒，又不免心虚，总觉着是自己招惹是非。顿了顿跪下："娘娘息怒......都是奴才惹祸！娘娘不开心，罚奴才好了，千万别伤着自己身体。”

薛贵妃手指点了下他额头，满腔怒火慢慢熄灭下去，没好气说：“起来吧——在你进宫，本宫初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麻烦了。”

宁孤城起身，脸上带些讪讪的笑。薛贵妃瞧着他嘴角浅浅的小酒窝，想到他在长乐公主面前对自己的真心维护，心里又不免丝丝甜蜜，嗔道：“亏得你这奴才还晓得背后维护自家主子，要不，真个就把你送了那死丫头算了——省得烦心！”

宁孤城人熟了，脸皮也厚点了，知道薛贵妃不是真气他，大着胆子赔笑一句：“奴才可舍不得离开西宫，离开主子你。否则一开始，哪里去不是去呢？”

薛贵妃白他一眼，凤目上挑，百媚横生：“哼......谁知道你这话带有多少真心！”睫毛微微一颤，自觉失态，忙端正脸色道：“那个秦筝云那里，你大不可不必理会他，抓不着你把柄，谅他也没胆子来跟本宫要人。倒是子库，这段时间你少去些好，避避嫌，你姐姐的下落，日后慢慢访查不迟。”

宁孤城不大甘心，但目前这处境也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薛贵妃自己寻思一会，瞅瞅宁孤城说：“你这张脸还真个挺能给本宫惹祸的......这样吧，小林子，以后你就负责外殿庭院管理这块，连同本宫的膳食小厨房也交给你。内殿侍候，往来差遣，对外交接，还归刘德正。这样，没几个人能见着你，你也清静。”

也就是说，间或面圣，给太后皇后请安，接见后宫诸位嫔妃，宁孤城都不用随侍露脸。只管幕后工作。这差事若换给刘德正，估计能把刘大总管气死——明摆的降职削权，但宁孤城正中下怀，他本就不耐烦多做一件找姐姐以外的事。宁孤城当即面露感激笑容，屈身施礼：“奴才多谢娘娘体恤！奴才今后必定尽心尽力，办好娘娘交给奴才的差事。”

薛贵妃自然早看出他的性子，才这般安排，抿嘴一乐：“本宫那小厨房，有个唤作听兰的丫头，别的长处没什么，就会做各地方上的甜点，你要高兴，可以让她给你尽情做。”

宁孤城愣了愣：“娘娘如何知道奴才喜好甜点？”

薛贵妃淡淡一笑：“你方进宫那会，我曾撞到过你吃东西......不过就是块普普通通的桃酥饼，本宫却见你仿佛吃着了山珍海味。那样子......本宫真是没眼看。”

“所以......之前，娘娘曾赏赐给奴才的那些甜食，都是......特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