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内高手

把食盒送还御膳房，顺道还真在御药房花重金买了点外伤药，宁孤城以为今天发生事虽多，却都有惊无险，太幸运了！晚上交了班回屋吃点心敷药洗漱，然后上床补眠，完全不知道下午皇后还派来了个人，想把宁孤城调到咸宁宫去当值——薛贵妃听刘德正禀报这事，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跟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就累了，可也绝对不能握手言和——一样的家世背景，一样的不被皇帝真心对待，前后脚入宫......她就不信，高高坐在皇后位置的那个女人会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为什么？！

她好歹还有如花美貌，傲人三围，而皇后呢？清水寡淡的五官，矮小平板的身材，唯一称道的，就剩那身书卷气了。早几年皇帝还做做样子，每月十五十六去趟咸宁宫，这两年，谁都看得出来帝后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一年到头，难得瞅到皇帝去陪一次皇后。——也是，朝野内外都歌舞升平了，皇帝他完全不用委屈自个掩饰什么了。

午夜梦回，夜深人静，薛贵妃偶尔也会同情下皇后，但一旦清醒，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争斗，尔虞我诈，已经成为后宫每一个人的本能，铭骨刻髓。

薛贵妃不知道这么累，自己还活着干什么，然现在一睁眼，起床梳洗后走到书房，就能远远望到宫殿各个角落那个勤奋洒扫的身影，心里就有了那么一丢丢的雀跃喜悦。为了这隐秘的，来得莫名其妙的一丢丢雀跃喜悦，她宁愿再跟皇后争完下半辈子，也绝不想以后再看不到这个身影。

第二天宁孤城又一大早起来打扫庭院，端了一撮箕垃圾经过花圃，无意间瞥到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美人斜倚在曲廊上，手上捻着一支才摘的桃花。两人眼神一对，那美人突然笑了起来，眉心一点红色的美人痣仿佛鲜嫩桃花瓣上的露珠，晶莹欲滴。

宁孤城即使上辈子是女人，也给这一笑的风情晃得恍了恍神。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目前的主子——薛贵妃，马上躬腰行礼。等他再抬起头来，薛贵妃眼神已经移往别处，神情淡漠地和身后的桃枝说着话，仿佛刚才那一瞥一笑是错觉。

宁孤城机械地走开，继续干永远干不完的活儿，心里暗叹的想：难怪用明艳如花来形容女人！可惜即使是薛贵妃这样的尤物，深锁宫闱，也只是一只不能有情不能有爱的金丝鸟。

一成不变的灰暗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

宁孤城伤养得差不多，两卷花名册也看完了，想想都快一个月了，没见秦筝云有什么动作，禁卫照往常也没什么改变，这是不是意味着风头过去了？不如再去一趟子库，还了这两卷，再“借”两卷——如果姐姐还活着，如果姐姐也能展露出薛贵妃那天那样的笑 ，他希望是在宫外，而不是这宫里！

想到就做。

晚上交完班，宁孤城就回屋换上夜行衣，将小刀，花名册放在怀里，犹豫一下，又翻出小包迷药粉。以前和养父亡命天涯时的必备品，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锁死房门，吹熄烛火，待听到远处打更的梆子响了三下，方才轻轻推开虚掩的窗户，翻身跃了出去。

明天就是传统的清明节，这几天一直阴雨霏霏的，天色比平常黑，但地下也滑，宁孤城花了比上次更多的时间才摸到子库。也不清楚秦筝云到底怎么想的，上没上报，这子库还跟上次来一样的光景，只不过换了两个太监在门房里趴桌上打瞌睡。

宁孤城细心观察了半响周围，还投石问了个路，没见异样，方放心的跃下房檐，进去将两个太监点了穴，拿了钥匙。

如同上一次他开了库房门，调换出新的两卷花名册，刚揣好，蓦地心生警兆——他迅速整理好架子，三两步掠出门，几束亮晃晃的光线打过来，他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蒙面巾，扫眼周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门外不知何时呈扇形立了几条猩猩般的壮汉，穿着禁卫军的甲胄，手里拿着兵器，刀剑尚未出鞘，相距不过七八步，却刚好把他的出路卡死在门这个范围内。他以为放倒的两个守门太监，一人挑着一盏宫灯，神情略有些慌乱的站在台阶下、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青年身后。

那青年正是秦筝云。此刻他似笑非笑，瞧着宁孤城有些颤栗，又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手。

宁孤城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钥匙轻轻扔在地上，略动一动，几名大内高手不约而同逼前一步，亮出兵器。宁孤城在秦筝云轻笑示意中，抿了抿苦涩的嘴唇，又从怀里掏出两卷花名册，放在门槛，当然，顺手把小刀和迷药粉也紧紧攥在了手里。

他现在只想时光倒退，回到个把小时前给自己狠狠一巴掌！他明明知道也听说过秦筝云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为什么他还会小视这个人呢？！一个秦筝云他就远远不是对手，这个人此番还带足了帮手。宁孤城眸光不甘心地从几名大内侍卫身上脸上掠过，想找出其中是否有人有破绽——

一个年纪最轻，皮肤比较黑的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别想着逃跑了——小子，我们老大为了抓到你，可是让咱们轮班守了好些个晚上，你束手就擒吧！也省得咱们哥几个折腾了——乖乖的，少受些皮肉苦！”

宁孤城压下心里的恐慌，又扫了眼周围，突然灵机一动，拿出了火折子：“给我退后点——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把这一屋子案卷点燃了！”

一群人一怔，两名太监立时吓得要死，脱口喊道：“不——不可啊！秦都统，千万别让此人点燃库房.......这一点燃，大家都完了啊！”

别看这子库的东西平常用得少不要紧，可当真给火付之一炬，损失巨大。届时天子雷霆，秦筝云再受宠爱，也得吃挂落。

秦筝云脸上笑意褪去，眼中闪过一抹冷峻，他两步迈上台阶，几名大内高手心意相通，随之逼前——宁孤城迅速后退，撤进门里，作势关门：“你们是不是觉得能在我点燃库房前抢下火折子？秦都统，你也见识过本人的亲身功夫，你真的确定，你们能快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