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町奇闻(12)

　　“那就这样好了。我和芥川老师，还有中原先生先去公园，太宰先生……们，呃，好吧，虽然还是有点怪，你们就负责绿的家那边，然后我们在学校门口汇合，就拜托你们了。”

　　柴山龙介的家离小绿的家距离不远，附近也就只有深田绿一家姓深田的，看门牌就能找到是哪家。柴山的性格并不能让他过度麻烦别人，如果要麻烦他也希望尽可能地更多安排给别人比较轻松的事情，只是他现在需要帮手，因为仅靠他，总是容易把事情搞砸。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才清楚青梅竹马的绿爱去常去的地方。这是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我没意见。”中原中也耸耸肩。有个目的总比一直在这座迷雾重重的陌生小镇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要来得好些。

　　“就这样好了。”『太宰治』也跟着搭腔，无视同位体望向他时显得意味深长的眼神，摆手。他对路线设定这种事没什么意见，不只是无偿打了很多年工使然，如果这样能让芥川大老师多看他几眼或者记住他的名字，那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争取一下。

　　只可惜就算是英灵，想要透过思想直接洞察心灵也是很难的，他又不在这方面有所钻研，下线了意识缩在壳子里的芥川大老师可能不会对外界反应那么迅速了。还真是真实的对统御他们这些英灵的人做到了百分百的信赖，该怎么说，不愧是芥川老师吗？轻易就做到了他也做不到的事。他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轻易让黑久津完全操控他的身体，总是会钻规则的漏洞来为自己留些后路的。

　　于是寻找小绿的队伍分成了两支，一支前往深田家，另一支去到雾之町的公园。

　　一阵鸣笛声响起，光亮从薄雾中集束成一点投来，车轮驶进水里，带起浑浊的雨水，直冲着『太宰治』而来。他们沿着街道走了十多分钟，雾之町道路四通八达，岔口奇多，更何况还有随时变换的建筑，即使距离较近，他们能找到也是费了一番工夫。

　　“啧。”太宰治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身体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身上的风衣被淋得湿漉漉，吸收的水分不多，不会显得沉，他瞥过眼和他站在一起的同位体，对方非常淡定地收起雨伞，仔细一看，实际衣服上滴水未沾，连淋雨的样子都敷衍到不行。

　　魔术。他的头脑里浮现出这两个字。这家伙明显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倒霉到恨不得时时刻刻给自己加上层保护罩。太宰治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了，现在远离对方还来得及吗？

　　『太宰治』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嘴角禁不住上翘。笑容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到别人脸上。他很难不幸灾乐祸。太宰治的脸阴沉的倒像是此时的天空，于是『太宰治』嘴角的笑容就更大了，真假，不过看自己吃瘪这乐子可不是年年都有。果然还是人类世界好玩，难怪某个小矮子每次都急冲冲派自己的分灵下去。

　　确认自己已经欣赏完同位体的窘态后，他利落地打了个响指，用魔术给对方换了身衣服，他从某个世界的太宰治的衣柜顺来的，穿越多元世界的空间魔法由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黑久津姓路人提供。不过他倒没有给换下来的衣服设置指向，所以那件脏掉的风衣会落到哪儿他实在不清楚。他也不会告诉太宰治这件事就对了。

　　“又是魔术。”太宰治摸了摸黑色的大衣，又摸了摸红色的围巾，相当真实的触感，应该不是障眼法，他可以暂时放下心，就是可能回去后森医生看了可能会有点儿心梗。他相信人到中年的森医生应该能受得住这份惊喜，只不过以后会对他多产生些提防之心。呵，心眼子八百多个的男人。

　　“很方便，不是吗？虽然我更想看到你落魄的样子，就像条脏兮兮的落水狗，不过我们现在初来乍到，暂时还不太想惹事儿。”『太宰治』按了按电子门铃，半天没有人回应。

　　“你的话还真不留情。”太宰治反而笑了。

　　他的情绪一般不会太过外露，『太宰治』知道，这些情绪更像是对方所用的一张张假面具，太宰治真实的自我在假面上戳了两个窟窿眼，借着这两个洞冰冷地审视世界。

　　“对你不需要留情。即使我们有再多的不同，可你是太宰治，我也是太宰治，而你也知道这种感觉，我们彼此憎恨。换言之，你憎恨自己，憎恨着‘太宰治’。”

　　『太宰治』说完就用非常规手段开了门，他的耐心有但是不多，不会一直按门铃。太宰治跟着进入了柴山家，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份感觉在进到玄关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深田绿的父母还在屋里，但深田绿并不在家。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深田夫妇二人对闯进来的人毫无反应，就好像他们并不处在同一个时空。太宰治这时和他的同位体对视，对方表情无辜，间接承认自己并没有从中作梗。

　　深田绿的母亲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她捂着半边脸，二人都隐约看到了她被遮住的脸上的红痕，她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点被伤害的难过在其中。深田绿的父亲则涨红着脸，微微张嘴，眼中怒火激烈沸腾，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眼眶冒出来，太宰治也没有忽略掉他望向妻子时的痛惜。男人的表情有痛惜有愤怒，唯一没有的只有愧疚。

　　“小绿，你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把你爸养狗的笼子搬到地下室去了？”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你也真是够反常的，胡乱放东西的是你，不愿多说的也是你，和龙介闹矛盾了？有空多关注关注学习，别天天伤春悲秋。龙介那小子给你下什么药了，自从他回来，你整个人就没好好消停过。”

　　房间里似乎只有自动播放的录音机还在正常的时间流速中，磁带缓缓转动，母女二人的声音从录音机里流出，最开始是以母亲对女儿反常行为的疑惑，女儿的抗拒作为开头，到了中间两人都显得阴暗刻毒的对话，爆发出来的激烈争吵，再到最后“啪”的一声清响后长长的一串类似电话挂断的忙音的声音。

　　看来打人的就是深田绿。似乎和柴山龙介所描述的形象性格不太一样，很符合对方所说的那些接触过黑衣美少年之后性情大变的女孩儿的特征。不过深田绿的行为倒令太宰治好奇，她为什么要把笼子放到地下室？如果狗笼的尺寸很大，能够装得下一个人的话，她是想要关住什么样的人？

　　只怕答案只有一个——深田绿想要关住柴山龙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