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李白不知道的是，在这一片鸟语花香中，韩信已经在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承受魔血的力量，逐渐替他剥落掉这一切的记忆。一代战神用起了最温和的法术，只为了保护好心上人的完完整整，站在这片鸟语花香之外的韩信，蹙眉低吟，汗水大滴大滴地坠下，体内的神力在消磨魔血的威胁，总算是占了上风。

在空气中消散的还有李白的记忆，太乙已经带着魔珠离开了，回九重天找镇压它的神器，此刻的魔血受韩信霸道的神力的消磨，也渐渐温顺了一些，这次法术过后，李白就只会记得到与东方曜到云梦泽寻人，而不记得他韩信的存在了。

就像一觉醒来，还是以前的模样，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李白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日光晃得刺眼，原来已是正午，床边坐着东方曜，正低着头打瞌睡。一垂一垂的头，在午间的热浪中显得异常沉重，果然没多久就又乍醒，睡眼朦胧地望望床这一边，于是便对上了李白的双眸。

“诶！偶像！”比凉水还要见效，直接就头脑清醒了，东方曜这一次嘴巴还没有身子快，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喊来了鬼谷子和云中君。

“偶像醒了！谢天谢地，都睡上七日了！”

刚醒过来的李白脑子一片空荡荡，只觉得这声音格外喧闹，一时却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间涌动，明明只是睡了七日，为什么那么想念。

扶着李白坐起来后，六只眼睛齐刷刷看着他，李白怔愣，看谁也不是，最后才轻声问道：“这七日，我未曾醒过？”

收到的是齐刷刷的摇头。

“那......我为什么睡了这么久？”

收到的还是齐刷刷的摇头。

这回是真的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了。其实鬼谷子和云中君知道这一切发生了什么，那日韩信抱着李白回来的时候，脸色疲惫得像经历了一场浩劫，李白面无血色，但嘴角含笑，看着就惹人心疼。而韩信也没好到哪去，来不及收回的神光照映在脸上，更显疲态，向来骄傲的他此刻脸上除了倦意还是倦意，唯有那双眼眸望向怀里的人时有流露出的温柔。

安置好李白后，韩信将事情大概讲了一次，鬼谷子面具都差点戴不稳了，一时间哑然失笑，但看着安睡的李白，还是叹了口气，拍拍韩信的手，以作安慰。

韩信走后，鬼谷子就动用灵力把东方曜的记忆也修改了，从此韩信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在他们世界里消失了，准确来说不是消失，是从未出现。

现在醒过来的李白眼里都是一尘不染的澄澈，迷茫地问他们问题，事先做好准备的鬼谷一一回答着，午后的氛围愈发慵懒。

没人感受到有个隐去神力的人在屋外观望，脸上带着不舍和留恋，一头红发没有扎起，耷拉下来，虽挡不住五官的精致，却也挡不住他身上的疲惫。

这七日韩信都偷偷来看，放不下心的他一直盯着李白的睡颜，他自己也知道等李白醒过来后，就该再也不踏入这片地方了，回九重天去，准备征战魔族。

但心里总有一种牵挂让他找不到理由就这样回去，他也没法说服自己不来偷看，身为天神，却只能偷偷摸摸出现，就是为了看一看可能再也触摸不到的心上人。

一时之间想起人间的那句话：不羡仙。

韩信苦笑，真没什么好羡慕的，人们暂且能有一世相遇相知，在天作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神却没法任性妄为。从小到大一直懂事的韩信，循规蹈矩遵守天界的各路规章准则，没有为自己放肆过，如今懂事地收手，却让他的心纷纷乱乱。

不过最后终归是理智战胜了，抓起长枪一挥，腾云离去，背影有些逞强。

李白抬头往窗外望去的时候韩信正好隐入云中，只看见了云梦泽的鸟语花香，窸窸窣窣的虫鸣沿着窗纱透入，好生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