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托孤（2）

船夫你——

船夫扭头看向周子舒:

船夫你坐了老子两趟霸王船。

船夫一次三钱银子…还要滚上利息…你要不是个乌龟王八蛋…你就得还老子。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微微沉默了一下，周子舒轻声开口:

周絮（周子舒）你想我做什么？说吧。

这无疑是船夫最想听到的话。

他的面色顿了顿，然后来了精神，拍了拍周子舒的手背，语气虚弱地开口:

船夫我要你…

他突然转过身，抓住了张成岭的手冲着周子舒开口:

船夫我要你把这孩子…平平安安地，送到五湖盟的…赵敬手下。

张成岭忙不迭地开口:

张成岭李伯伯，我不要！我不走！

到了此时，不论做什么，无疑都是回天乏术。

周子舒沉默地起了身。

温怀星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船夫，最后又抬眸看了眼面色不明的温客行。

最终还是没收回输送内力的手。

那船夫这会儿正在对着张成岭怒喝:

船夫傻小子！

他的表情颇有些痛苦，但却强撑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口:

船夫你是个好孩子…可就是你让你爹把你教…教得太好了。

张成岭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眼泪早就溢出了眼眶。

船夫往后…往后…

表情有些扭曲，船夫缓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冲着周子舒开口:

船夫痨病鬼，你叫啥名字？

周絮（周子舒）我叫…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周子舒微微偏过头，但目光却并没有看向船夫，而是不知道偏向了何方。

好一会儿之后，他轻声开口:

周絮（周子舒）…周絮。

船夫周絮？

船夫好。

一边说着，船夫一边去招呼张成岭:

船夫傻小子，赶快叩头！

船夫往后，你得听他的了！

船夫快磕！

闻言，张成岭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冲着周子舒的方向跪了下来。

他磕了一个头。

张成岭…周叔。

现场一片安静。

几人神色各异。

唯有船夫松了一口气:

船夫好。

船夫周絮，你受了这个头，就要…忠人之事。

船夫老子我…

他说的吃力极了:

船夫老子我…

船夫我记住你这个名字，头顶三尺有神明啊…

船夫你日后要是反悔了…老子在阴曹地府…

船夫我也骂你祖宗十八辈！

说着，他又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整个人瘫了下去。

温怀星顺势改变动作扶住了他。

无需怀疑。

温怀星扶着船夫身体的手莫名的就有些发颤。

…这个人…他死了。

一旁见到这一幕的张成岭大喊:

张成岭李伯伯！

张成岭李伯伯！

他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张成岭李伯伯！

张成岭李伯伯…

看见这一幕，就连一向心大的顾湘都不由得动容了些许。

温怀星垂着眸看着至死都未曾闭眼的船夫。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在鬼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什么良知，什么同情心，什么好心…早就已经被损耗得差不多了。

她以为…除了温客行和阿湘之外…自己当是不会再因为任何其他人而有情感波动的…

可是原来…

只是她自己以为啊…

那她现在心里的感触…算是什么呢？

温怀星如是想着，周子舒也已经走了上来，然后从温怀星的手中接过了船夫的尸体。

张成岭在一旁哭的很伤心:

张成岭伯伯…

手中突然一空，温怀星不由得怔了怔，然后她下意识地抬了头，对上周子舒面色不明的脸庞。

男子的脸上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说他叫周絮。

身若飞絮，无处可依。

不知怎么，温怀星突然就想到了这八个字。

无处可依么…

原来…他和她，还有温客行都是一样的啊。

不过显然…

温怀星抬眸看向温客行。

青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并不如常，反而有些复杂。

但是看见温怀星看了过来，他还是冲着她勾唇一笑。

不过不是很好看就是了。

温怀星复又垂下眼帘。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周絮比他们不幸，因为她和温客行是两个人；又或许，他比他们幸运，因为…

她和温客行，都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

温怀星这会儿的想法没有人看的出来，周子舒低头看着船夫睁的大大的眼睛，沉默地抬手，将船夫的眼睛合上。

好一会儿之后。

他如同叹息一般的，嗓音极轻地开口:

周絮（周子舒）我应承你便是。

哪怕你如今听不到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

我应承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