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天结束，吴哲晗也没能鼓起勇气来给许佳琪发一条信息，脑子里想着要去道歉，可实际上她忙的没空去管这个事。

前几天那个小姑娘又来到这里看病，她还能怎么说呢，不愿意做检查，什么都没有的结果让她看出个所以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定要做检查才可以知道问题。”

“医生，我这几天可没碰她啊，她这胳膊肿成这样，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你是她的监护人，给她做个检查不过分吧。”

“医生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每天吃饭都是问题……”

吴哲晗没听下去，既然每天吃饭都是问题，那为什么自己还带着首饰，这样的人她也见得多了。她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没空跟她闲聊。

“吴主任，这小姑娘说她肚子疼，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但她来过好几次了……”

乐小鸾每次都会问问吴哲晗的意见，她总是有那么点不自信，吴哲晗看了她一眼，走到病床前。

“这里疼吗？”

小姑娘点点头，她不是为了逃学才说肚子疼的，实际上她不止一次疼痛。

“这里呢？”

吴哲晗看见小姑娘摇摇头，她稍微用劲了一点，小姑娘的就面露苦色。

吴哲晗看了看她的病历，然后开了个单子，让她去拍个片子，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肚子疼，不然不能反复这么多次。

“还好你没让她回家，干的不错。”

乐小鸾看着吴哲晗走远的身影，心里的愧疚突然就没那么强烈了。

夜晚九点，吴哲晗终于停了下来，她觉得很饿，可是鼻子周围好像还弥散这血腥味，让她有点反胃。

吴哲晗坐上车，在繁华的十字路口看到了许佳琪，当然还有孟谷雨，他们似乎不太愉快，许佳琪似乎想要走，但是被留住了，她没看到许佳琪的表情，因为绿灯亮起，她得向前走才行。

可能在自己心里无法排解的烦恼，在别人心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城市里的东西太过繁杂，她分不清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了，自我定位开始模糊，不过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也许会是幸福的一对。

成年人的世界止步于不再回复的消息，这样体面的办法应该很多人都会认同。不过整理好之后，发现还是无法断开的联系的话，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比如现在来送餐的许佳琪，她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来给孟谷雨送餐的还是来给急诊科改善伙食的。

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吴哲晗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只觉得有点熟悉，这不是她上次来那个没送出去的饭盒吗？

“谢谢。”

“不用谢。”

“许老师身体好些了吗？”

许佳琪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没回去过，自然也不存在知晓许骏城的身体状况了。

吴哲晗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埋头吃饭。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有点什么……怪癖？”

吴哲晗不知道许佳琪为什么会说出针对性这么强的话，不过从她戏谑的语气里可以听不来，她有点生气。

“怎么说？”

“你看你的许老师，这么厉害，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吴医生也很厉害，天赋加努力型人才。”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吴哲晗默默的放下筷子，不论是哪句话，都充满了尖刺，许骏城确实是把自己感染病毒的儿子当做了一个试验品，观察发病的周期和症状，最后研究出解决病症的最佳方式。

吴哲晗承认这确实是有些变态，可不这样做，他又能什么办法呢，那个时候他没有药剂，也没办法救他的孩子。

他是要为全国人民负责的，那一刻他不是一个父亲，他是一名身负重担的医生。

“许老师，某种程度上，没有做错。”

许佳琪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她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在，她看不惯吴哲晗这样不在意自己的样子，自己示好被她视而不见，她不理智的想尽办法伤害她。

“你说什么？”

“医生……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了…”吴哲晗顿了顿，那个时候她二十四岁，她经历着许骏城近乎相似的一切。

看着她突然哀伤的样子，许佳琪突然后悔了，她是个很任性的人，从小到大没少挖苦别人，可是面对吴哲晗，所有的言语都变得那么苍白。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只是，有些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了，当时脑子很乱，忘记了报平安这件事。”

许佳琪虽然没太听懂吴哲晗的意思，简单的理解为她当时有心事，医生的事情大多都比较紧急，弄不好就是生死问题。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没有，我……”

“吴主任，有个病人疼到晕倒了！”

“你不吃饭了吗？”许佳琪看着她扔下筷子的动作，皱着眉头。

“我一定吃完。”

“吴哲晗，你真的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