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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难明夜,心事藏

山河令:昧平生

好不容易从温客行那厮的胡搅蛮缠里脱身,薛音逃似的踩过错落屋脊来到自己的住处儿,这脚还没落地呢就看见门口杵着一人,诶——那不是周絮吗?姓温的不是说他回房了吗?

薛音(趴在屋顶,将头探出,捏着鼻子道)姓周的,你杀我兄弟……

话音未落,底下那人已拔剑向上挥去,薛音倒吸口凉气,身体一时来不及动作,只见长剑一扫堪堪在耳边停下,一缕短发飘摇而下。

周絮(抬头笑道)还没玩够?

看着周絮欠扁的笑容,薛音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也……

薛音(兀自起身,跳下屋顶)我说——你怎么也跟姓温的一样了,不着调!

周絮(收剑回鞘)我看这最不着调的是你才对!

薛音(一记眼刀过去)嘿——

周絮(将手里的酒壶往前递了递)喝酒吗?

薛音(挑眉)这么好?还请我喝酒?

说着刚要拿过黄封,那人却把手一收。

周絮(将酒瓶揣在怀里)自然是有条件的。

薛音憩——(撇撇嘴)本姑娘就知道!说吧,什么条件?

薛音双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絮(推开房门)请——

薛音神神秘秘的!

薛音嘴上虽不闲着但身体倒是实诚地跟着周絮进了房间。男人见薛音跟了进来,谨慎扫了眼周围情况,这才轻阖上了门。

周絮(将酒壶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在薛音对面)薛姑娘,周某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

薛音请教我?呵,我没听错吧,周兄你虽说其貌不扬但这见识、武功皆是不俗,而我呢就是个小小大夫,能有什么值得请教的。

说着薛音一手支着脑袋,嘴角微扬看向周絮。

周絮(了然)小小大夫?我看薛姑娘也是太过谦虚了,难不成你们神医谷的人都是如此?

一听到神医谷薛音面上笑容便隐了七分,抬眼紧盯着周絮,来人丝毫不避讳地反盯回去。

薛音(眼波一转,语气轻松)周兄好眼力,我还以为我能多瞒一阵儿呢。

周絮听姑娘的意思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出身?

薛音(沉吟一声)嗯——有时候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省去一堆麻烦,何乐而不为?

周絮(听完轻笑道)薛姑娘这番话倒十分合我心意。

周絮(忽然话锋一转)只可惜你这‘普通人’还是入了这局。

薛音并未答话反而给自己和周絮一人斟了一杯酒。

薛音(举起酒杯浅尝一口)这酒不错。

薛音(杯底见空,一手把玩着白瓷杯一边别有深意说道)周兄,你这酒也请了,有话就不妨直说吧。

周絮(神色肃然)姓温的与你像是旧识,而你却不认识他?从越州城到这里你一直在关注我身上的伤,究竟是何意图!还有你的武功根本不是神医谷的路数,而身上却带着他们的独门秘药!你——到底是谁?

说完眼底暗芒乍现,周身凝起的杀意让薛音头皮发麻。

薛音(拧眉)与温客行分开后你没直接回房?你在监视我?

周絮不说话,似乎默认了此事。

薛音(双手按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愠怒道)你竟从未信过我?亏我还一直担心你的伤!现在看来活该你受那七窍三秋钉!

一听到”三秋钉”周絮脸色骤变,浑身杀气翻腾,这人知道自己的伤,莫不是晋王派来的!那就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想到此五指成爪向薛音咽喉抓去,奇怪的是那人并未反抗而是任由他掐住自己的纤细的脖颈。

周絮直视着薛音清亮的眸子,他在她眼里看到了错愕,看到了气愤,但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受伤,那一刻他迟疑了,如果她不是晋王的人呢?那自己的手上岂不是又白添一条无辜的性命?

薛音(看着周絮纠结的眉宇,冷笑道)呵呵,怎么了周絮,不动手了?还是说你不敢啊!

周絮(看着女子倔强的神情,平生第一次犹豫了,思量再三还是松了手)你到底是谁!

薛音(脖子一轻,勉强能喘过气来,再开口声音微哑)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女子说完这句脸上一阵茫然,转而又自嘲着笑出了声。

薛音哈哈哈哈,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这两年我一直在找!找我的记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的世界还是一片空白!就连薛音这个名字——我也不敢肯定……

只听“砰”地一声,薛音垂下头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酒瓶应声而倒滚下了桌子,透明的酒水混着浓烈的香气洒了一地。

周絮听后不自觉想伸手安慰却发现那人已经抬头,女子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而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讽刺,让人见了如鲠在喉,也许真的是他错了,然而酝酿半天,周絮还是只吐出一个“你”字。

薛音(吸了下鼻子)周絮——我跟着你,仅仅是出于医者的好奇,不管你信不信,我——至始至终都只是想研究七窍三秋钉的解法而已,至于温客行,他与我可能是有关系,但这一切还得我亲自查证方知,你若不放心大可现在一剑杀了我,绝了后患。

说着薛音抬手指了指周絮腰间的白衣剑。

周絮抚上佩剑,又望了望对方,似乎在做抉择。

薛音但也请你好好想想,今天你面前站着的,是个连她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你问的她答不了!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说完薛音凝眸看向周絮,男人沉默片刻快速说了声“抱歉”便退出了房间,临到门口才又道了句其他。

周絮(转身,向前走了一步)三秋钉的事……

薛音(偏过头)放心……

周絮见到那人冷淡的态度自觉今天错皆在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留下一声叹息就离开了。

翌日

周絮休整妥当后准备带着成岭尽快出发,想着昨晚的事薛音可能还在气头上,便让叫成岭去喊她下楼,自己则坐在一楼候着。约莫半刻钟,张成岭急急忙忙顺着楼梯跑了下来,周絮扭头去看却并没发现薛音的身影。

周絮(起身,拉过成岭)薛音呢?

张成岭周叔!薛,薛,薛姐姐……

周絮(眉头紧锁)她怎么了?

张成岭(深吸口气,缓了过来)薛姐姐她不在房里!

周絮不在?

张成岭(点点头)嗯!我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什么字条!

周絮抿着薄唇,一股愧意没来由漫上心头,唉……

正想着薛音的去向,小二慢悠悠地来到了大堂,周絮见了立刻走了过去。

周絮掌柜的,可有看见之前与我们同行的哪位姑娘?

万能龙套(想了想道)姑娘——哦!公子说的是那位穿了水色外衫的吧!

周絮(突然抓住店小二的胳膊)对!她去哪儿了?

万能龙套(痛呼一声)嘶——

周絮(晓意立马放手)得罪了。

万能龙套(甩了甩手,苦着脸道)那位姑娘一大早就走了!

周絮走了?可有留下口信?

万能龙套(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走之前倒是问了我城里最大的药房在哪。

周絮(沉声道)药房——

趁着周絮出神儿的功夫,小二赶紧溜之大吉。

张成岭(拽了拽周絮的袖子)周叔,薛姐姐她是不是不想跟我们一块儿了啊?

看着成岭澄澈的眼睛,周絮哑然。

周絮(片刻才道)也许吧。

张成岭(语气有些急)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薛姐姐她生气了!周叔,我!

周絮(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是我的。

张成岭听后露出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成岭啊?

周絮走吧,送你去太湖要紧。

张成岭(有些泄气)我们不找找薛姐姐吗?

周絮没说话而是拉着成岭径直走出了天涯客栈,刚一出大门便又听到温客行清亮的声音。

温客行(摇着扇子,面上带笑)哟,起来了!吃不吃琥珀核桃仁?

周絮(神色冷淡)多谢温公子。

温客行(没见到薛音,有些奇怪)怎么不见阿音啊?难不成还没起?

周絮她走了。

温客行(听罢盘核桃的手有了些许迟钝)走?走哪儿去了?不是说了要跟护送这孩子去太湖的吗?

周絮(良久才道)不清楚。

温客行听了这不咸不淡的一句,立时收起折扇,皱起了好看的峰眉,不会是昨晚玩的太过真生气了吧?可匕首已经让阿湘给送过去了,按理不应该啊。

周絮你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温客行(摊手)呵,你觉得呢?阿絮啊,该不会是你——把人给气跑了吧。

周絮飞了记眼刀过去,那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出了声儿。

温客行哈哈哈,该不会真是被我给说中了吧!那阿絮你可真的不该!阿音那么好一姑娘……

周絮无聊。

见人转身欲走,温客行急忙收了玩笑正经起来。

温客行诶!别走嘛!这两匹马你们骑走吧,尽早赶到太湖 以免夜长梦多,本来给阿音也准备了,现在倒是省下了。

说着还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

#张成岭(抱拳)温公子,谢谢您!您和我们萍水相逢……

温客行(离开座位朝周絮他们走来)岂不闻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我和你这位周叔嘛很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是吧,阿絮,所以啊以后别再跟我见外了……

周絮斜了眼温客行,脸上尽是写的嫌弃。

绿衣公子见了还想说什么却被由远及近的一道粗犷男声给打断了,正纳闷就看见打街角冒出浩浩汤汤一群人来,准确的是一群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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