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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风云起,故人聚

山河令:昧平生

两年后,江湖风云迭起,先是天窗首领周子舒自请七窍三秋钉遁隐江湖,不再理会世事。而那方鬼谷头子正因吊死鬼盗取琉璃甲而大发雷霆,青崖山三千鬼众借机出谷势要将其挫骨扬灰,夺回所失。这小小的琉璃一入世啊,不知得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正所谓琉璃有价,秘密无价,那看似简单的小东西背后可是藏着令不少人趋之若鹜的武学秘库,甚至有着“得之则王,遇之则强”的说法。

江南 越州城

一男人穿着麻衣懒洋洋地躺在桥边晒太阳,嘴里衔了根草秆,从头到脚邋里邋遢,活像个乞丐,而这人便是刚刚脱离天窗三月的周大首领周子舒,啊不,现在啊他应该叫周絮了。瞧那胡子拉碴的糙样儿,很难想象这货之前还能别负盛名。再观其右侧树荫底下支着个简易的小摊,摊前挂了面锦幅,上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字,摊后有一素衣姑娘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嗑着瓜子,按理说多少都会有人去光顾才是,可这摊主那脾气呀怪的很,头先来的几个不是伤风就是上火这种不痛不痒的小病,她呢甩了几张方子便觉得好生无趣,于是乎拿了笔蹲在摊前胡乱画了几下,至此就再也没人敢过来了,姑娘得了清闲心情很不错,扭头便找起了一边“乞丐”的事儿。

薛音喂,这位兄弟,治病不治呀?

周絮(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你才有病!

薛音(歪头,不认输地又跑到另一边,凑近过去)嘻嘻,我医术好的很呢,你啊放一百个心。

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周絮猛然睁眼,吓得连草帽都掉在了地上。

周絮(朝旁边挪了挪,把距离拉开了才开口)姑娘,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付得起问诊金的人吗?

薛音诶,本姑娘看病从来不收钱,免费替你瞧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周絮张了张嘴想骂人,可看到对方还是个姑娘便决定不和她一般计较,摇着头重新拿起地上的帽子盖在脸上不再言语。

薛音(站起身,叉着腰)喂,别不理我啊。

周絮(叹了口气)都说了不治了!姑娘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往旁边挪挪,挡着我太阳了。

薛音(笑着拍手)嘿,你承认自己有病了!

听了这话周絮只觉胸口发闷,这给气的呀,合着自己着了这丫头的道儿了……

周絮(拿下斗笠,有些不耐烦道)姑娘你那摊子上可写着“两不救”呢,我呢第一非死,第二也无重症之相,实在用不着你来治我,我劝姑娘你啊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这号人身上了,要找就找别人去吧。

薛音(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有没有病,姑娘我看过便知。

说着薛音探手冲男人周身大穴而去,周絮峰眉一拧连忙出招格挡,心道这人招式好生诡异,明明是杀招却只探穴闻脉,根本不像个大夫。还没等看出对方底细,那人右手已经攀上锁骨按在了气户穴上,周絮暗道不好,卸了力气就向一旁滚去,薛音还没感觉出他内劲涌动就扑了空,气得那是直跺脚。

周絮(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尘土)姑娘何必苦苦相逼呢?在下真的没事儿,就算有——也用不着治……

薛音你这是讳疾忌医!

见怎么也说不通,周絮无奈走到桥的另一边坐下,这年头大夫竟然连乞丐都不放过了吗?真是世道艰难啊。

看着男人躲得远远的,薛音气不打一处来,鼓着张小脸回到了摊子那儿闷声坐下,这家伙武功不弱怎么感受不到经脉内力走动,就像是给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该不会这傻小子自己往穴位里嵌东西吧,想到这薛音不由生出些许怜悯,气穴被封无异于等死啊,这人倒是有骨气,宁愿日日夜夜受自身内力摧折也不要自己治他,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转头一想,这可是个难得的活病例,要真被她给治好了,那师兄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说不定还不会计较这次自己偷跑出来呢,实在不行拿他试试药也不错嘛!

思及此处,薛音别有深意的打量起周絮来,怎么看怎么完美,完美的试药人!来者呢也察觉到了那赤裸裸的视线,但还是咬着牙逼自己忽略过去,拿起腰间葫芦就开始灌酒,心里却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奇怪的丫头。

而这一幕幕都被不远处酒楼上的人看了个清楚,顾湘刚看到一姑娘和乞丐打起来的时候只是图个新鲜劲,可当她看到那人模样时下巴都要惊掉了,那不是她的容姐姐吗?

顾湘主人,主人,你看看那人是容姐姐吗?

温客行闻言停止摇扇,侧身朝阿湘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人的脸后竟激动地站了起来,两年了,整整两年了,阿隐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温客行阿隐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阿湘——你刚刚说的有人和乞丐打起来了,不会是她吧?

顾湘(点了点头)喏,那臭乞丐吃了亏又跑到那边去了。

温客行(皱眉望向周絮那儿,片刻才对顾湘说道)他可不是什么乞丐。

顾湘嗯?不是乞丐?主人你看他那样子,哪哪都像个臭乞丐好吧?不过说来也怪,这做乞丐的出来身边都不带个碗,一个铜板都没有还挺乐呵?怕不是个傻子?

温客行(看着周絮动了动身子,勾唇一笑)他啊,是在晒太阳。

顾湘听了明显不信,吵着闹着要和他打赌,温客行无奈应下,正商量着赌注便看到一个锦衣小公子带着仆人从周絮身边路过,小公子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看到周絮穿得破破烂烂心生恻隐,便命人给了他一些银钱,可人家呢像是不领情一样,一手就抚掉衣上的铜臭眼也不抬一下。仆人气不过骂了句臭要饭的,锦衣公子却还训斥了他起来。正当这时,顾湘也站了起来,朝桥边嚷了一句。

顾湘要饭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周絮(这才睁眼,心道又是个古怪的丫头)这位小善人,你呀,不如请我喝酒怎么样?

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善人,顾湘高兴的连忙对着自家主人炫耀,而温客行呢并未答话反倒将目光放在了别处。

顾湘好啊!本姑娘请你喝酒!

说完拿起桌上的酒运起轻功便来到周絮面前,薛音看了眼飞身下来的小姑娘莫名有种久违的感觉,转头看向她的来处发现楼上一白衣男子正盯着自己,好熟悉啊,嘶——他是谁?思索无果,薛音错开了男人视线,将精力又放在了看“戏”上。

温客行同薛音对视片刻,便见她将头低了下去,还以着她是心虚怕见自己,如此想着心情大好,连带那双桃花眼也多了几分春意。

再说回周絮那边,小顾湘送酒却遭耍,周絮胡言原是诓酒喝,顾丫头一生气便想把东西给抢回来,锦衣公子见了刚想劝去,可这姑娘已然动起手来,周絮将酒壶在手上换来换去就是不给,急得顾湘一脚扫向他面门,这才引出了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又怕被人瞧出路数,故意在迈了几步后装作气力不济的样子歪倒在装有米袋的推车上。

周絮要酒没有,要命一条。

说着还很欠揍似的扇了几下草帽就着酒壶喝酒。

顾湘你以为本姑娘不敢要你的命吗?

说完顾湘凌空翻起,抬脚就向周絮头顶而去,当然了,咱们周大首领也不是吃素的,眼神一凛,旋身就冲薛音的摊子那儿去,手上呢也不闲着以内力催动草帽向顾湘掷去,却被对方勾身后踢给打了回来,周絮瞅准机会按下帽檐通过旋转卸了上面气劲,还有意做出被击中吃痛的样子,连退几步靠在薛音的台子上咳嗽着。

薛音(伸手去扶)喂——你没事吧。

周絮(侧身避开,拿着酒壶往薛音面前一送)酒没事,人就没事。

温客行看到那人竟然能让顾湘讨不找着好不禁若有所思,这家伙是故意的,他在藏招,且看看还能有什么花样……

张成岭(打抱不平道)小姐姐,这么好的功夫,怎么能欺负一个病人呢?

听到这薛音不由多看了两眼这小子,呵,这小孩倒有点意思。

张成岭习武之人,理应仗义行侠,济弱扶危,方不为侠义道三字……

#顾湘(瞪了对方一眼,恶狠狠道)傻小子!你啰里啰嗦地说书啊,小心姑娘割了你的舌头!

张成岭一时被喝住不知所措,偏巧周絮一声笑又将顾湘的注意给引到自己头上,这新仇旧恨加一块儿,顾湘当即抽出腰间软鞭向周絮甩去,周絮见状忙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自己也闪向一旁,只可惜那不会动的小木摊可没那么好运了,一鞭下去便是身首异处。

薛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台子的惨相,再看罪魁祸首突然觉得有些肉疼。

顾湘(有些心虚)容姐姐,摊子——阿湘以后再赔,先让我收拾了这个要饭的再说。

薛音(一脸懵逼)容姐姐?可我不姓容啊!诶,姑娘,你是不是……

还没等薛音说完就又听到周絮在刺激阿湘。

周絮这位小善人,长得挺甜,下手却辣的很啊。

顾湘呸!我就不信了!

怒极的顾湘用尽全力挥下一鞭,银鞭直下恍听风声,薛音见了心里暗骂这傻子怎么不躲啊!这一鞭下去非出事儿不可,他要是死了,那她的药怎么办啊!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身子已先行一步,扑了过去挡在周絮身前,顾湘似没想到她的容姐姐竟然会这么护着个乞丐,惊讶之余想要收手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鞭子就要落在薛音身上,周絮皱眉将其扣在怀里,转身就用自己的背去挡,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鞭尾,正是此前坐在楼上的温客行。

顾湘(舒了口气)主人。

温客行(脸色略黑,慢慢收拢长鞭)阿湘,别丢人了!武功不行,眼光也不行吗?还有我没教过你怎么收招是吧?

周絮见没事了连忙将怀里的人给推了出去,自己却抱着酒壶好整以暇。阿湘被训嘟这张小嘴,越看那麻衣男人越不顺眼。

顾湘主人——也不能全怪我啊,还有我真的没想伤容姐姐的。

温客行听后斜了一眼顾湘,这小姑娘立马委屈巴巴地看向薛音,薛音瞧那可怜劲儿,心下一软。

薛音呃——那个——这位公子,我看阿湘姑娘呢也知错了,我和这位——(看了眼周絮,想找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位大哥也没受伤,要不……放她一马。

温客行(蹙眉)她刚刚差点伤到你,你还替她说话?

薛音(挠了挠头)害,我这不是还没伤着嘛。

闻言温客行有些意外,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冷然寡言的容隐全然不同,她到底是谁?

温客行(叹气)好吧,就依姑娘你的,今日这出儿这丫头不用罚了。

顾湘什么姑娘啊,主人,她是容姐姐啊。

温客行阿湘——

顾湘她——

温客行她不是。

薛音(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阿湘姑娘,我确实不姓容,姓薛。

顾湘(一头雾水)薛?主人!

温客行没答话笑着朝薛音拱手一揖,转身便同周絮说话去了。

温客行小婢无状,见笑。

周絮岂敢?(举起酒壶假作姿态)恕我孟浪才是。

说完憨笑两声,温客行也不恼,摇着扇子拉了顾湘就离开了,这人啊还真是有趣,至于那位薛姑娘找时间再探探吧。

一场好戏落幕,人群也就散了,薛音看着一地狼藉有些苦闷,方才好歹也该要些赔偿才是,唉——真是蠢到家了。

周絮(看到薛音呆呆地蹲在那,以为是受了惊吓)喂,你没事吧。

薛音听到声音回头,看清来人才站了起来,对着那人摇了摇脑袋。

周絮真没事儿?

#薛音嗯,只可惜了这摊子,受了此等无妄之灾,唉——。

说罢幽幽叹了口气。

周絮人没事——就好,喂!

#薛音我有名字的,别喂啊喂的,叫我薛音。

周絮(想了想开口道)周絮,为什么救我?

#薛音想救就救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周絮(嗤笑一声)呵——

#薛音嘿!你不相信啊!(突然灵光一现,贼兮兮地看着周絮)嘶——那周兄弟你看,我这挺身而出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虽说这人没救着,但是不是也该给点报酬啊。

周絮听了立刻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 “拒绝”。

#薛音不是——可以不给钱的,让我诊诊脉,试试药便可,怎么样?

周絮(转身就走)不怎么样!

#薛音诶!别介啊,周兄弟!还可以商量的嘛!

可这番话周絮并没听进去,只当是这怪丫头一时兴起胡言罢了,薛音眼看自己的活病例没了着落,谋生的工具也都给毁的差不多了,心情更加郁闷。这人面色虚浮,运功时断时续,一看就是内腑有亏有伤在身,还偏偏不让本姑娘治,真是气死人了,不行!我还就认定了,咱们来日方长!

刚打定主意,薛音就看见先前出声的小公子给了那人一块名帖,周絮没说话倒是毫不含糊地接下了。看到这薛音突然有了主意,于是便伸手招来那孩子,想让他将自己研制药代为转交。

小张公子也是心善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张成岭这位朋友,这药是刚刚那位姐姐让我给你的,我看你也是有病在身,不妨就收下吧。

周絮看着悬空的瓷瓶,又瞧了眼正抱胸看着自己的薛音,犹豫半晌还是接下了,打开瓶塞一闻不由皱眉,这不是雪荣丹吗?这丫头什么来头这么大手笔,此等疗伤的好东西就如此送人了,想着便又对薛音多了几分好奇。

周絮(将瓷瓶举起,高声道)姑娘的药周某收下了!多谢!

看到这呆木头终于有些开窍,薛音心情大好,哼着曲儿蹦蹦跳跳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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