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真相若现

走在大街上，紫雪与伊天夜的身影交错在人群当中，高贵而自信的气息，仿佛点缀着他们，时而引来旁人惊呼，却都没人上前，像是不敢打扰这幅宛如壁画般的美好景象。

男俊女美，携手前行，微风轻抚女子秀发，发丝飘扬，遮掩女子的眉眼，男子抬手轻吻它，随即勾到耳侧，大手在她的脸颊滑过，引来女子的娇羞，笑着握住他的手。

如此美丽的一幅画，怎么能破坏？

“我一直很想问，影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伊天夜装出不太在乎，随口问问的模样，但眼底藏不住醋意。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明明没有看过，为何雪儿看起来非常信任他，还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凡是都让他去办……不是已经有司怀了吗！司怀也可以去办啊！

“影？他是兰阁的杀手。”

“兰阁？妳已经把兰阁的势力完整收回自己麾下了？还是，他是妳新培养的？”伊天夜眉头深锁，不太相信这个答案。

“你当我很闲？天天都在寻找新伙伴？”

“所以妳把兰阁收归了？”

“当然，不过更正确一点来说，是我让他们有了新的姿态，我敢说现在的他们跟以前绝对不同，不论是实力或是程度，都必是屈指可数的。”

不久前，云朗才向她归服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使兰阁蜕变的？看影的模样，跟以前那群做事躁动的杀手完全不同，应该说，现在的他们比较像杀手，过去充其量是佣兵。

“不相信吗？”紫雪见他似在深思，一笑，“正好，我带你去看看你送我的宅邸，跟兰阁到底变成怎样吧，保证让你惊讶。”

她的笑容充满自信，仿佛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骄傲，眼神流转着寂静，又像在隐藏什么秘密，带点神秘的魅惑，勾勒出她此刻的狂傲。

踏出步伐，身子转瞬飞腾而去，伊天夜连忙跟上她，追着她来到城外，他之前聘礼所赠的住宅，一栋规模不算小的宅院。

此刻看起来，与他赠与时没两样。

“进来吧。”

开门，伊天夜随她进去。

外貌虽未改变，但内里几乎完全不同，除了建筑物本身仍保留，里面的一花一草都不再类似，完完全全不似他看过的风格。

门口进来，本来是一片空地，此刻种满黑百合，以及泛着鲜红的艳花，空气中弥漫着异香，那女孩鲜血也有同样的味道。

进大厅，旁边的椅子全被撤掉，只剩下最前方，面对门口的主座，原本摆放椅子的地方，一边摆着石头剑座，此刻没有放剑，另一边空荡荡的，最特别的是被换过的主座，不是一般椅子，而是仿佛用无数人骨铸成的骸骨王座，散发阴冷气息。

他赠与这栋宅邸不过十来天，能变成这样，还真令人惊讶，先不说要弄来那片花园有多麻烦，光是这座雕塑就够吓人，短短时间要雕成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肯定早有准备。

“这些，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决定要为你抢王座时。”紫雪走到骷髅王座旁，轻轻抚着，“我本来打算要在城附近买栋房子，作为聚集人手的地方，后来你送我这栋房子，正合我的意思，我就把东西都摆到这里了。”

“那门口那些是？”

“黑白合，你应该知道，想问的是另一种吧。”紫雪走到外头，摘下一朵艳花，“这是用我鲜血灌溉的曼珠沙华，俗称『彼岸花』，所谓的死亡之花，专属于死神的花。”

曼珠沙华？怎么可能！

彼岸花，据说是天界所降之花，是只有神祇才能培育出的鲜花，绝美绝艳，有着致命香气，嗅到之人皆会遗忘所有人事物，无神的走向死亡，是一种连毒公子都无法调配出的毒药。

为什么她的鲜血能够种出来？这种花在古老的传说中，只有从天而降的神祇才能种出，也唯有他们能不受影响，依旧漫步在艳红花海中。

“雪儿，妳究竟是谁？”伊天夜喃喃自语。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紫雪轻笑，把艳花捏碎，花瓣四散在她身旁，“我只是死神，能够掌握别人生死的死神罢了。”

衬着她近乎失控的微笑，碎花渐渐落地，她一步一步踏过落花，走到伊天夜前方，擦身而过，在骷髅王座坐下，身子挺直，遥望无尽苍穹。

“我空手来到这个世界，是上天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自然要继续完成我的责任。”

她的话含有其他意义。

伊天夜听出她不曾说明白的态度，对于牺牲上官璃而得来的降生，她选择承担，当作自己的责任，成为一个死神，完成上官璃所背负的使命，一个不属于她的职责——保护澜朝。

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伊天夜缓慢走到骷髅王座前，那双眉眼依然如同初见那般，却又不像，比起当年撕碎所有敌人的她，此时已经多出许多情感，即使用尽力气掩藏，也掩不去疲惫。

“妳可以不必如此的。”伊天夜把她搂进怀里。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衫逐渐濡湿，紫雪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努力伪装出来的坚强在他的言语中，一瞬间破碎，委屈宣泄而出。

带着哭腔的低喃，听在伊天夜耳里，无比心疼。

他知道，她心中的不情愿。

他知道，她此时此刻的百般无奈。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在重生之后，又以同样的面貌在世人面前出现，尤其她承载的每一份力量，都是那么地悲伤，那么地绝望。

“雪儿……”

深深吸口气，紫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微笑，看着伊天夜，“没事了，我会继续扛着责任往前的，没有什么能打倒我。”

“乖，妳有我。”

“对了，雪儿，我记得妳曾经跟我说，妳喝过某种药物，所以不怕毒，但上官璃的身体为什么也剧毒不侵？”伊天夜提出了一个他疑惑已久的问题。

他知道雪儿过去曾经经历非人的训练，得以拥有如此非凡的能力，但是上官璃只是个官家闺女，怎么可能也会这些，尤其是剧毒不侵的能力。

那些杀人的技术，可能可以透过雪儿原本具有的能力及记忆来获得，但这份剧毒不侵的能力，是源自一种药物，上官璃又没有喝过，怎么可能会拥有呢？但是相处这段时间以来，雪儿喝过不少毒药，都平平安安的，这是为什么？

“因为上官璃也喝过同样的药物。”紫雪又去外头摘了朵曼珠沙华，“我曾经分析过当年喝过的药，里面就含有曼珠沙华所萃取出来的精华，而上官璃在童年时，曾有人给她喝过以曼珠沙华提炼的药物。”

这个人，她猜是皇后。

虽然在上官璃的记忆里，这是兰妃为了除去她妹妹在上官府里的阻碍，所进行的第一步计划，但曼珠沙华培育相当不易，除了要花很多时间照顾，重点要长时间用鲜血去灌溉。

第一次看到兰妃时，她的气色很好，看不出来有用鲜血在施肥的感觉，但皇后不是，她的脸色总是苍白，而且那种苍白是贫血的苍白，而非本身肤色。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会想用曼珠沙华来毒死上官璃？”

“因为曼珠沙华是剧毒啊！”

“怎么可能！曼珠沙华的效用只能麻痹神经，不可能作为剧毒之用。”紫雪挑眉，一脸惊讶，“我过去顶多把曼珠沙华当成止痛药使用。”

“可是只要嗅到曼珠沙华的味道，人就会失去意识，慢慢步入死亡啊！”伊天夜完全无法相信。

“那是用量过多，导致神经失调。”紫雪摇头，把曼珠沙华递到伊天夜面前，他立刻别开头，“不要怕，这花没有杀人的功效，如果真的用量过多，只要多喝水，把它快速稀释及排出体外，自然就会恢复正常了。”

“真的吗……”伊天夜神情突然变得很落寞，眼里承载着悲伤，“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妳，也许我母妃就不会死了。”

“什么意思？”

“我母妃就是死于这种花。”

死于“死亡之花”……真是讽刺。

曼珠沙华，基本上是不可能夺人性命的，除非用量真的过多，才有可能因为神经系统完全失去功能，进而造成脑死，或是成为植物人。

目前为止，连她都未曾用此花致人于死地。

不过，要种植出如此大量的曼珠沙华，肯定需要一片肥沃的广阔土地，因为曼珠沙华喜好潮湿，只有在偏酸性的土壤中，才能开得如此漂亮。

澜朝土地大部分都没有这种特质，所以她才会以吞过曼珠沙华，血液已被同化的身体去滴下鲜血，并且长期灌溉，改变土壤性质，使得曼珠沙华开得绝美而致命。

但，能种出这么一片火照之路，已是极限。

如果再用自己的血去浇灌，就怕她有一天会因此失血过多而死，毕竟人的血液很有限，就算是她也不能随意把自己的血当成玩具。

只是，伊天夜说过，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是兰妃，而给予上官璃毒药的人也是兰妃，两次都是出自兰妃之手。

难道，种植曼珠沙华的人是兰妃？

曼珠沙华确实并非只能使用偏酸性土壤栽种，也可以用一般土壤及水种植，不过效果上差很多，她于现世就用过，可惜与用她鲜血栽植出来的，功效差得实在太多，让她最终还是决定牺牲多一点鲜血。

曼珠沙华是绝望，是死亡，是悲伤，是一切黑暗的源头，用仇恨之血来点缀，再适合不过。

“可惜，当时我母妃诞下晴儿后，御医无人知道该如何解此毒，否则我母妃应能平安无事。”伊天夜又补上一句。

“你说，母妃诞下晴儿？”紫雪突然睁大眼睛。

“是啊，母妃当年就是临产时，被灌入毒药，又在诞下晴儿后，不敌剧毒，才撒手人寰的。”

“御医可有说死因？”

“产后血崩。”

“御医既已这么说，为何你不信？”

“因为我问过当年在产房服侍的婢女，她说母妃根本没有血崩，是秦雨兰编造出来的谎言，真相是秦雨兰派人送了一碗毒药给母妃，才导致她过世的。”

“她也在场？”

“秦雨兰过去跟母妃其实是好姐妹，据说是因为争宠不成，她嫉妒母妃拥有父皇的爱，才会下此毒手来杀害母妃。”

“你听谁说的？”

“服侍母妃的婢女。”

看来，伊天夜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一场使得伊天夜、伊天风、伊天晴失去生母，又与秦家对立的阴谋，真是成功，直至今天，他们都还未知道真相。

“你母妃不是死于曼珠沙华。”

“什么意思？”

“曼珠沙华会使人神经失去功能，而神经是人体传递讯息的主要方式，如果真的用了足以使她死亡的用量，母妃会直接瘫痪，根本不可能诞下晴儿。”

“那，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伊天夜愕然。

雪儿不可能骗他，但这些事明明是从母妃婢女那里问出来的，难道那个婢女骗了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可能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就去问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