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平安银庄✔

周子舒“有人吗？有没有人？！”

周子舒一路急匆匆下山至此想要打听大巫的行程，眼看天已渐亮，韩英还在四季山庄等着他回去救命，可任他敲了半天平安银庄的大门，也不见有人回应，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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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山庄✔

与此同时，四季山庄里，温客行一直在给韩英输送内力为其疗伤，从昨晚到现在就未曾间断过。火盆已消耗过半，而温客行却在源源不断的给韩英输送内力，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若再这样下去，他是想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韩英【劝止】“温公子，你虽功力深厚，内力亦非无穷无尽，这样下去必受沉重内伤，还是算了吧。”

温客行“别废话，你若是死了，我怎么跟阿絮交代，他怕是一生一世都放不下的。”

温客行“更何况，有个九霄师弟做他的心魔，还不够吗？”

本就清冷的房间，纵使有几个火盆供暖着，也掩盖不住温客行和韩英虚弱无比且又惨白的声音，冷得刺人心骨。

无论如何，都得让温客行停止，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到周子舒回来，他倒是先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莫菁菁“温客行———”

欲出声制止的你，接下来的话还没吐完，就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吵杂声给止了回去。按说，这个时候周子舒怕是没能这么快赶回来，而四季山庄更是常年没人造访，那外面的声响又从何而来？

张成岭“什么声音？”

张成岭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在大门口的细小门缝里探了探外面的情况，透过门缝他这才意识到危险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大批外来敌军已把四季山庄给团团围住，好在，师父教他如何启用四季山庄机关术的方法他还铭记于心，于是张成岭将目光转向院里那些赫然屹立着的石像。

机智的张成岭靠着自身敏捷的行动力，一一启动了四季山庄所有的机关，顿时万箭齐发，将门外的敌人击得是落花流水。

—

温客行“你不能死啊，我不能让你死。”

莫菁菁“够了温客行，他已经死了！再这样下去连你都会没命的！”

温客行不顾你的劝阻，仍旧对着韩英输送内力。而如今，韩英双眼紧闭，气息全无，早在张成岭出去后，不过片刻间，韩英就已经魂归天地，安详地去了，只是温客行接受不了现实，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温客行“他没死，他没死对不对？阿菁你说话啊，他没死！”

莫菁菁【怒吼】“他已经死了！”

莫菁菁“他已经不在了，你就让他好好的去吧。”

此时的温客行神识不清，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嘴边还一直呢喃着“你不能死”这句话，甚至还不停的给韩英灌输自己的内力。眼看温客行内力已逐渐耗损过度，惨白的脸愈发的明显，怒气之下，你板过他的身子直视他。

莫菁菁“听我说，他已经不在了，你先把他放下。”

温客行“不行，我一旦放下他，他就过去了。我不能放下他，韩兄弟，你快醒醒。”

莫菁菁“你把他放下吧！”

温客行执意不肯将韩英放下，让韩英靠着自己，而他却一直在强行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输送进韩英体内。纵有万般不忍，但你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客行再如此下去。终狠下心，你一把将温客行输送内力的手从韩英身上拨离，也正是因为这样，温客行彻底奔溃了。

温客行【悲痛】“都怪我，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他，都是我的错！”

莫菁菁【不忍】“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你不需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这是他的命数，这不怪你。”

温客行“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一开始造假琉璃甲祸害世间，韩兄弟，他也不会因此白白牺牲。”

温客行“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温客行越说越不对劲，越说越惊慌。渐渐的，身体也开始变得不听使唤，微微颤抖了起来，双眼逐渐涣散甚至空洞的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异常的反常。

不知温客行是看到了什么，又或是想起了什么，精神欠佳的他，终是在体力耗尽之后晕倒在地。

莫菁菁“温客行！”

现实是残酷的，残忍的吗？并不是，因为上天从未想过要仁慈。面对温客行突如其来的晕厥，让你原本沉着而冷静的心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

拂开他的衣袖，你立即为他诊脉，接下来让你为之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温客行的脉象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脉象纷乱如沸，丹田空空如也的他危在旦夕，而体内的内力也已严重消耗殆尽。

莫菁菁“温客行。”

你不可置信的看着倒下的温客行，世人皆说鬼谷谷主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可谁又知道，一个恶鬼头子，一旦找到了真正回人间的路，就变回人，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会向往没有杀戮，没有阴霾的日子，会希望有束光来照亮他，指引他前行。可这样的日子会有吗？

不管会不会有，至少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于是，趁着现下周子舒还没回来，你运起内力，将自己的内力开始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温客行的体内，让他原本耗尽枯竭的身体得到了滋养。

然而，在你内力的浇灌和滋养下，温客行的状态明显的要比刚才的好得多了。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让你不得不收回动作，停止运送内力。

莫菁菁“阿絮。”

踏入门来的周子舒瞬间就恍了心神，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韩英，还有跌跪在地守着毫无意识的温客行的你，眸子里清晰可见的全是震惊。周子舒走到你的身边，蹲下身来。

周子舒“阿菁，老温他？”

莫菁菁“温客行他——内力耗尽晕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阿絮，韩英他，他——死了。”

这一刻，你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也正是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你险些喘不过气。无助、绝望，让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变得泛红了起来，一颗晶莹、饱满的泪珠，轻轻的，它拂过你青涩的脸庞，缓缓滴落地上。

闻言，周子舒怀着沉重的心满是悲痛的看向那床上安静的躺着的韩英——他的兄弟永远的长眠在了四季山庄。

视线挪移，周子舒把注意力转到温客行的身上，在把脉确认温客行无性命之忧后，他这下才是悬心落地。只见周子舒缓缓抬手，轻轻为你擦拭脸上的泪痕，动作极轻的他忽而拥你入怀，眸中满是心疼。

周子舒“没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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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不知是被什么心魔给困住了神志，竟的沉睡不起，若不是还能察觉到他心脉在跳动，恐是会被误认为已经驾鹤西去了。你们将温客行放置到床上与韩英一起后，一直在外用机关术与外敌作斗争的张成岭忽然焦急的跑了进来。

张成岭“师父，心月狐还没修好，怎么办哪？”

心月狐没修好，再过不久门外的那些敌人怕是要破门而入了。心情十分焦急的张成岭趁着外面的机关还能抵挡一会，就想问问周子舒讨个办法，可谁知看着床上躺着的温客行和韩英二人，他有些蒙了。

张成岭“师叔他，他和韩大哥怎么了？”

周子舒“成岭，你听师父说。”

张成岭“我不听。师父，你不用说了，我爹爹最后一次跟我说话，就是你现在这个表情。我宁可和你们一块死，也决不偷生。”

此刻，周子舒悲观凄凉的神色张成岭实在是熟悉不过了，镜湖剑派被灭那晚，他爹爹就是这副表情，而那晚也是他爹爹和他说的最后一次话。如今，这熟悉的画面又重现了，让他不得不心慌。

周子舒“谁说要死了，不会有人再死了。你记不记得为师曾和你说过，我曾是天窗之主，山外的追兵也是天窗之人。”

周子舒“他们和韩大哥一样，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们所效力的晋王是我的表哥，他们只是来抓我。”

张成岭【摇头】“我不信。师父，你不用哄我。”

张成岭“阿菁姐姐你说句话呀。你让师父别和外面的人走好不好？你劝劝师父，让他别走。”

跟了周子舒这么久，张成岭自是了解周子舒的为人，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就无法改变，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纵使这样，但他仍不死心，便将希望转到你的身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你。抵不住张成岭求助时那扑闪扑闪的大眼，欲言又止的你，终是为难的开了口。

莫菁菁“成岭，你师父不会骗你的。他们——真的只是来抓你师父的，绝不敢伤他的性命。”

莫菁菁【垂眸】“倒是你师叔，他内力消耗过度，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莫菁菁“若不及时调息，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有性命之忧。”

言罢，你将视线悠悠转到温客行身上，暗下决心——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你都要将温客行给唤醒。

周子舒【语重心长】“成岭，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密室。”

“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诏，请周庄主回晋州一叙。”

周子舒“你听，他们真的只是来抓我回晋州的。成岭，你先好好为你师叔护法，等你师叔醒了，再来晋州救我不迟。”

外面的人等得太久，现在已经开始催促起周子舒了。在这种事态紧急的情况下，为保你们的安全周子舒心知不能拖得太久，以免发生事变。所以，在嘱咐完张成岭后，周子舒最终将目光移向你，随即将手附上你的面颊。

周子舒“成岭他们就交给你了。”

莫菁菁“谁要照顾他们，这等麻烦事你自己回来，自己忙。”

周子舒【温声】“听话。”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你，他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然，将你们安顿好后，周子舒纵有万般的不舍，但终究还是一个人扬长而去——为这四季山庄他留下的只有一个清冷，孤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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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打开四季山庄的大门，便瞧见了整齐站排的一众天窗弟子——他们这是要抓他？周子舒不禁苦笑，当他还是天窗庄主之时，这群兄弟可是跟着他一块出生入死，而如今，却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想来也真是荒唐。

周子舒一眼就认出了领头之人，此人心机颇深，贪念太多，也正是因周子舒的离开，他才有机会成为这天窗之主。然而，这庞大的阵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请人的，倒像是来抓犯人的。

周子舒“鹏举。”

段鹏举拱手一礼，装模作样道。“周庄主，别来无恙啊。看您的模样，确实不似有恙，七窍三秋钉果然能解。早知如此，那些在庄主钉下变成活死人的兄弟，情何以堪啊？”

段鹏举说完，还嘲讽性的大笑几声。然，周子舒王之蔑视的理都没理他，就想越过他的身去。哪知段鹏举被周子舒的无视给激怒了。

“周子舒，你。站住！”

周子舒【冷面】“鹏举，不是王爷要传诏？”

段鹏举道。“荒唐！你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你以为这次王爷还会姑息你吗？”

周子舒面带冷笑的朝段鹏举走去，可谁知他还没走出几步，段鹏举就吓得立马向后退去，喝令道。“拿下。”

周子舒看着昔日的弟兄个个都拿剑对着他，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寒意来。不过罢了，他早已不是天窗庄主，又在意这些旁的作甚。

最终，周子舒还是走上了段鹏举为他准备的铁笼囚车。坐在囚车里，周子舒透过眼前的铁笼，目光依依的看着前边四季山庄的大门——院里，有他放不下，舍不掉的人。

殊不知，这段鹏举哪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走前，他还不忘加把大火将四季山庄给烧了个干脆。熊熊烈火，冉冉升起，瞬间就令周子舒煞红了眼。

周子舒“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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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

如今，周子舒已成为他们的阶下囚，为了尽快能够将周子舒押解回晋，段鹏举可说是马不停蹄，沿路都未敢停歇片刻就向着晋州出发。然，经过了一路的舟车劳顿，他们终是在入夜后抵达了晋州。

夜晚的晋州是凉的，凉得刺骨，凉得透彻，凉得让人毫无人性。所以，当周子舒再将熟悉的天窗服饰穿在身上时，他每踏过晋州的一寸土地都觉得仿佛是在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迈着沉重的步伐，周子舒再次回到了这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的地方。然而，在这座宏伟金碧的大殿里，又会有什么阴谋、算计在等着他呢？

“王爷。”

“知道了。鹏举，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晋王冷言出声打断了段鹏举的话，只一心擦拭着从周子舒那缴来的白衣剑，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段鹏举。然，被下了逐客令的段鹏举看着晋王冰冷的背影，深知多说无益。于是，带着不甘的他在经过周子舒身侧时，用仇视的眼神扫了一眼周子舒后，便领着一众将士草草退下。

“子舒，你不进来看看孤王吗？”

现下，这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周子舒和晋王二人。看着远远站立不前的周子舒，晋王亦没了欣赏白衣剑的心思，既然周子舒不愿上前，那他多走几步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架子还真大，还非要本王亲自来迎接你。”

周子舒“王爷，故土已然毁了。故人，故剑，也不必留了。”

周子舒冷言冷语，没有多余的表情，给到晋王的也只有难看的脸色。然，晋王却没有因此而怪罪他，而是用白衣剑将绑在他手上的绳子给解了。

“好剑啊。”晋王细细观摩着手上的白衣剑，说道。“应该回到它主人的身边。”

“随我来，我帮你准备了一坛好酒。”

看了周子舒一眼，晋王便转身走到酒桌前，将手中的白衣剑放下，拿起小金锤他亲自动手敲开了酒坛上覆盖着的一层土，打开了尘封已久的佳酿。

“年深日久，已然成浆，已经装不够两壶了。”晋王拿着倒好的酒走到周子舒面前，说道。“那时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十年为期，十年之后，还是我们原班人马，还在那个小院。把这坛酒起了，喝掉。”

周子舒【讽刺一笑】“原班人马，哪还有什么原班人马。”

周子舒“允行远赴边疆，青鸾自缢而亡，七爷遭你鸠杀，九霄战死潞城。这间院里，就只剩下你我了。”

“你说得对。子舒，故交皆零落，只剩下你我二人，咱们这些人哪，我们的恩怨算也算不清。”晋王叹道。“孤王也不想再计较了，你回来帮我吧？”

听闻晋王的话，周子舒只觉得心中有些好笑。不愿与晋王多费口舌的他，只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拿起晋王刚倒好的酒抿了一口。酒水下肚，一股苦涩之意便浓浓泛起。

周子舒“好酒。”

这酒，曾是他们兄弟几人一起在那个落满繁花的小院埋下的，那时的大家还满怀笑意的说着，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后再相约一起，一起把埋下的酒起坛开封，开怀畅饮。

可如今，酒还在，人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