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吒篇 离（五）】

【九】

“冤家，你又偷偷喝酒！”

“好二哥，我错了，就一口！”

不远处，小孩正揪着杨戬的袖子，娇气十足;

本以为哪吒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直到魔家四将围困西岐，遇杨戬下山送粮;

我清楚记得大概到了未时，子牙师叔传来我等于丞相府商议粮草紧缺之事;

未几，杨戬一袭白衣胜雪，风尘仆仆的赶来;

“二哥！”

久违的称呼，只是哪吒看向的，却是门外杨戬的方向……

悸动的心弦微颤了一声，复又沉寂下来，如同断裂般，震的生疼。

“二弟，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好差，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我没什么事，大哥不必担心。”

强压下心底的痛楚，我默默看向别处，可耳边不断响起那声略带惊喜的呼唤……

那本该是独属于我的称呼！

也本该是独属于我的小孩！

他的第一声哥哥不是对着金吒说的，同样也不是对杨戬的称呼，那本该就是独属于我的！

“哪吒——”

“不知师兄寻我有何吩咐？”

我不知怎得就冲了出来，紧攥着拳头;

“木吒师弟不是随李将军住在武成王府上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丞相府的后花园？”

杨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我，一只手紧紧搭在哪吒的腰上，他在挑战我的底线！

“杨师兄，你不觉你对我家三弟过于热情了些？你们两个都是男子，难免会落人口实，有损声誉！哪吒，随我搬回舅舅府上。”

我忍无可忍的拉着哪吒的手腕，将人拽回身后，紧紧护着;

“木吒师弟，你似乎没有资格要求哪吒听你的吧？”

“我是他二哥，他不听也得听！”

杨戬的话戳在了我的伤处，语气不由生硬了几分。

“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想要认弟弟，在下不拦着你，只是你似乎找错了地方，师兄最应该去的是陈塘关外的野山，最好能寻到山里那只千年的蛇妖问个清楚，说不定——还能寻到你弟弟的尸骸认认！”

果然，哪吒恨我就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抱歉，我家二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的！”

哪吒厌恶的拍了拍被我抓过的地方，径直走回杨戬身边，二人肩并肩离开了……

我自嘲一笑，原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回头想想，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十】

“哪吒，别拦着我！只有破了瘟癀阵才能救回所有人！”

吕岳大摆瘟癀阵，生生断了伐纣大军的去路，包括子牙师叔在内，全都中了瘟毒，寸步难行。

“李木吒！你年纪不小了，能不能不要冲动！我刚救回一个金吒，难道再过会儿还得出去把你也拖回来吗？二哥已经去想办法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哪吒眉头紧锁，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的状态，大哥昨日闯入瘟癀阵，中了暗算，头痛欲裂，被哪吒一掌敲在后颈，昏昏睡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杨戬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子牙师叔和西岐将士耽误不起，就让我去试试吧！”

“就凭你？送死还差不多！老老实实待在军营，照顾好你爹和你大哥，若你敢私自行动，军法处置！”

“哪吒！”

我知道我的实力在同辈只能算是中流，永远比不上他心心念念的“好二哥”，可我不甘心！

哪吒的二哥是我才对，他从小就是这么唤我的！如果我破了连杨戬也束手无策的瘟癀阵，哪吒会不会像崇拜杨戬那样崇拜我呢？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门下弟子——李木吒！伤我大哥之人，是你不是？”

“你是说昨天那个莽撞的家伙吗？困他之人乃是吾道兄周信，吾乃吕岳门下弟子——李奇是也！”

“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旁门左道，害人无数，受死吧！”

我哪管他是什么身份？攻破瘟癀阵，我势在必得！

架起吴钩剑，直接杀向李奇;

我不止要瘟癀阵，我更要哪吒！

我的弟弟，为什么要唤旁人二哥？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那时年少轻狂，我根本不曾注意到李奇一闪而过的得意，只觉他边打边退，实力不济。

数十招过去，李奇额头浸满了汗水，苦苦撑着;

看来时机已到，我架起吴钩剑抛向空中，直直向李奇飞去——

然而得空后退的李奇却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铃铛，冲我晃了几下……

恍惚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吴钩剑也失去控制，斜斜插入地下;

“和你大哥一样废物！”

李奇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我的吴钩剑，剑尖直直向我刺来！

一时不察着了道，看来这次我命休矣！

“嘭——”

剑尖逼入我咽喉处时，却突然掉落在我脚边，再看李奇，倒飞出数米远的距离，口中鲜血喷出，狼狈极了。

“李木吒！不逞能会死吗！你知不知道我再晚来半刻你就没命了！”

“我……”

“哥！”

头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也暗了下来，在意识完全失去之前，我仿佛落在了一团棉花中，温暖极了，少年担忧的声音好似天籁般在耳畔响起……

他——

终于肯为我担忧一回了……